小春子愣了一下,意会过来是问奉达殿内寝,眼下占据了龙床的那一位。他心里暗暗的想,那一位看来是挺叫皇帝上心的,小冬子这一回倒又眼睛尖,瞧准了。嘴角动了一下,忙的回答:“奴婢现在就差人过去问问。”
他说着就要赶去办,独孤晋捏着眉宇的手放下来了,望着他道:“回来!”
小春子忙的又跑回来。独孤晋视线在他身上转了两圈,忽然道:“你叫什么名字?”
小春子赶紧回答:“奴婢叫小春子,是刚从惩戒所调到奉达殿,在冬公公手底下当差。今儿第一朝在陛下跟前伺候。”
独孤晋扬起眼角:“把你的嘴巴闭牢了。朕这里的事情要是传到了不该知道的人那耳朵里,当心你的脑袋!”
他说着起身,小春子耳朵后边有微微的冷风吹过,忙答应着,跟在独孤晋身后。
从书房里出来,外头的月亮已升得老高。挂在顶上,因经了风雪的洗礼,更加明亮。独孤晋也不着急走,就站在那檐廊下瞧着房顶上的月亮。小春子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瞧的。再过两个时辰就要早朝,这再不睡,那人也不是铁打的,哪里受得了呢?
“去坤德宫。”
小春子应了一声,往后头跟着的宫人耳朵边传,好叫他们提前去拿坤德宫通知宫里的人准备。话从舌尖上出去了,小春子才觉有点儿不对,陛下病愈之后鲜少前往坤德宫,今儿是太阳要从西边出来了。
可也不多想,忙忙的跟着独孤晋往那坤德宫去。
这会儿都多早晚了?坤德宫自然是早就熄灯歇息了的,这一通消息传过来,不单是宫人们都忙着要起来准备接驾,就是坤德宫的女主人,皇后陆倾城也免不得要从温暖的被窝起来接驾。
陆倾城对照着铜镜,任由宫人伺候梳妆的脸上很有几分不耐。后头的宫人又在这个时候扯痛了她的一根头。陆倾城抢过蓖梳来,反手过去就是一个巴掌:“滚!”
那宫人脸上立刻现出一排梳齿印子来,跪在地上,往后哆嗦着下去了。
“让奴婢来给皇后梳头吧。”
边上抱手站着一个模样清秀,却透着伶俐劲儿的一个宫人,上前微微笑着说道。
陆倾城从铜镜里瞧了她一眼,把手上的蓖梳递了过去。那宫人便轻手轻脚的替她梳着头,口中说道:“娘娘今天要梳个什么样的式?”
陆倾城没什么好脸色:“装扮得那样漂亮做什么?人可不是来瞧我这张脸蛋还是不是一如既往的精致。”
那宫人脸上的笑容未减:“夫妻也好,仇敌也罢,相见之间不都该把自己装扮得精致一些?或者可叫人瞧出精神抖擞,或者令人瞧出威严气势。”
陆倾城不禁笑了一声:“弗月,你知道我为什么单单只留了你一个人在我身边?正是你这无论何时都镇定自若的气势,叫我也好生羡慕呢!”
那叫弗月的宫人微微一弓腰,口中道“不敢”
。
“别不敢。你有些时候就是要敢一些,否则,本宫又何必非要留着那个叫卫小蛮的,不知来路的臭丫头?倘若是你在赵濯江身边,你说,我这心里要安稳多少?”
她笑着,可那眼睛却没有一丝笑意。
弗月仍旧不动声色,将一簇乌黑的从蓖梳和手指间穿过,沉默稳重。
陆倾城眉毛挑了挑,没有再多说什么,任由她摆弄自己的头。待最后一支金步摇簪进髻,弗月躬身要退出去。陆倾城喊住她:“知道奉达殿里藏着什么好东西了?”
弗月道:“陛下封得很严,没有一个宫人敢开口多说半个字,至今尚未有名目。”
陆倾城道:“没用的东西。”
弗月越加把头低下去。
陆倾城照着镜子端看自己的花容月貌,随手拿桌上的玛瑙蓖梳丢到她脚底下:“赏你的,可要是下一回再给我这种回答。”
她回过头来,妩媚的笑容里阴森沉冷:“就不要怪我从你那里拿些我不在乎,你却很在意的东西。”
弗月始终低着视线,垂着头捡起蓖梳握在掌心里,她道了一声“是”
,从殿内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