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应了长宁侯的要求。
要说失望吗?也没什么好失望的。
谢令从早就知道了自己父皇是个什么样的人,在他毫无感情地把谢令芜和谢令慈送去联姻之后,谢令从就不对这个父皇再抱有任何期待。
只是她有时候是真的好奇,对于父皇而言,他们这些子女到底意味着什么?可以随时舍弃的工具?
“公主……”
今晨担忧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谢令从冲他微微一笑,示意自己没事。
她透过车帘,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百姓们脸上都带着祥和幸福的微笑,仿佛是多么的盛世太平一般,心中就忍不住好笑,撕下外面那层光鲜亮丽的皮,大启内在到底是怎么样的呢?
马车慢悠悠地驶过,唯恐冲撞了百姓,谢令从看着外面,却忽然见到一个衣衫褴褛瘦瘦小小的孩子正小心翼翼地偷了一个包子,然后拔腿就往一旁跑去,包子店的老板瞬间就发现了不对,连忙追了上去,边骂道:
“小兔崽子!竟敢偷老子的东西?”
“给老子站住!被老子抓住了,老子非得打烂你的腿!”
那孩子一边跑,一边死命的把包子往嘴里塞,眼瞧着脸色噎得通红,却还是不愿意放弃吞咽的动作。
谢令从手指无意识叩在车窗上,不知想到了什么,脸色瞬间就变了。
她猛地转过头,死死地盯着今晨,声音竟隐隐带着颤抖:
“怎么会那么巧?”
“什么?”
今晨疑惑。
谢令从看着他,一字一句道:“怎么会那么巧,昨日父皇刚派长宁侯收拾宣国公府,今日那郑世子就当街闹出了这个动静?”
今晨猛然意识到什么,瞳孔骤缩,脸色也是瞬间难看。
今日这一切,莫非都是自导自演出来的?
以一条人命?
谢令从忽然觉得荒谬,但又并非没有可能。
刚刚那个孩子,跟那个乞丐比起来,也就稍微好了一点。身上的衣裳不知道是用穿了多少年的布做的,眼见着都泛了白,浑身上下一个又一个破洞,只不过被修补起来,瞧着好了一些罢了。
一个家境平困的孩子,一个上了年纪的老者——去换宣国公府的落马,似乎,也不亏?
谢令从浑身无力,眉心紧锁,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是真的。
长宁侯,长宁侯……
另一边。
那孩子满面泪痕,哭得近乎哽咽,肩膀一耸一耸地从府衙中出来,悲泣的低鸣声被周围的人听见,都对他抱以同情的目光。
那孩子那起袖子擦去泪水,可下一瞬,泪水就又涌了出来,仿佛夏日的暴雨,怎么止都止不住,不过一会,就又泪流满面。
他人小腿短,跟个提线木偶似的一步一步往记忆中家的方向走去,可是越靠近了,他哭的声音越大,最后实在忍不住,靠在街角处,蹲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呜呜呜,爷爷,爷爷!”
他哭得撕心裂肺,眼泪混着鼻涕满脸都是,他却丝毫不管,仿佛只有哭出声来,才能发泄他心中的悲痛。
周围的人原本还在责怪是谁在那大呼小叫,吵得别人没个清净,可以见着他之后,顿时歇了音,转而就是满脸的同情。
“是这个孩子啊,啧啧啧,也是个可怜人!”
“可不是嘛,一家子老的老小的小,还有一个半死不活的躺在床上,日子本来就难过,现在还发生了这种事,真是……”
“眼瞧着今早上李老头不知上哪发了笔财给他老婆子抓了药,这才多久呀,就又发生了这事——哎,命不好啊!”
周围人已经压低了声音,可是现在天色已黑,路上没有多少行人,他们所谓压低的声音还是清清楚楚地传进那孩子耳中。
他竖起耳朵听着那些人的评价,哭泣的声音渐渐小了些,他拼命地摇头,想说不,不是这样的,那些人不是这么跟他说的,可是话卡在嗓子里怎么都说不出口。
他挣扎着起身,正要往说话传来的地方走去,却忽地脖子一紧,而后就是身体悬空,他面带惊恐,正要大喊出声,嘴巴一下子被捂住。
身后那人拽着他的衣襟把他拎进了一旁的小巷子里,先是一阵天旋地转,等他回过神,双脚已经站稳在了地上,而面前的几个壮汉,正是熟悉的面孔。
李二狗的眼眶瞬间就红了,他猛地扑了上去,对着为首的那壮汉又锤又咬,歇斯底里大喊道:“你骗我!你骗我!你明明说我爷爷只要在马前站一下就好了的!你没说我爷爷会死!你骗我!你个大骗子!”
为首的汉子粗重的眉头一皱,大腿一抬,就把他甩了出去,他粗声粗气道:“我是这么说了,但你爷爷自己老胳膊老腿儿,死了又能怪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