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娥红着眼:“我娘?我娘是王陈氏,葬在王家祖坟,你算哪门子的娘?!”
院里头媒婆、轿夫、本家的几个亲戚都在,秦秋霜立不住威、挂不住脸,眼见王娥要进门,生怕她搅和了婚事,急得边跺脚边朝院里喊起来:“都瞧啥呢!还不快过来拦人!”
一阵急促脚步声,秦氏娘家的几个亲戚婆子全都跑了过来。
不消片刻,便将不多敞阔的门口子堵得严严实实。
秦秋霜站在最前头,一把嗓子磨刀似的刺耳朵:“不管你认不认,王家也是我说了算!你个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这还轮不到你说话!”
王娥唇边抖:“我在这里长到二十岁,到如今却是门都进不得了?!”
婆子们见这瘦弱妇人一点儿不肯服软,登即变了脸色,作势撸起袖子、轮圆膀子。
程铁柱怕王娥挨了欺负,挡在她前头,脸面绷得死紧:“你、你们想干啥!我和阿娥打、打家里头过来,冒、冒着风雪行了三、三天两夜,半刻没、没敢歇。好、好不容易到了娘家门、门口子,咋还进、进不得……”
程铁柱天生口吃,平素里不咋肯说话,要不是气急了,还得憋着。
可他话儿还没说完,秦秋霜便吊着眉毛讥嘲起来:“舌头都捋不平顺,还想搁这儿吵架了?!”
一被人笑话,程铁柱挺魁实的身子忙往后缩了起来,耳根连着颈子起了一片红:“我、我没有……”
秦秋霜却不依不饶,手叉腰的骂起来:“那你杵在门口子作甚?!混蛋东西!”
婆子们仗着人多势众,跟着虚张声势地啐他:“你干啥?还要打人啊?”
附和声嘈乱四起:“我们可是长辈!你还要打长辈不成?!真是反了天了!”
“哎呦天杀的!老婆子我做的什么孽,要被人这么作践呐!”
“你打我吧!打死我吧!”
婆子拍着大腿,仰天嚎哭,“苍了天哎我不活了!”
程铁柱那大个块头子被指着鼻子骂,气得浑身抖,却再不敢乱动一根手指头。
如此,婆子们更是肆无忌惮。
王娥才往前走了两步,人群便呼啦一下围了上来,为的胖婆子一脸横肉,不由分说地钳住了她细瘦的胳膊。
王娥拽不出手,脚下一乱,只听“砰”
的一声响,重重摔在了地上。
冬日的大地,还覆着半化的泥雪,就算前夜拿扫帚清过一遍,可还是泞。
这一屁股摔下去,本就不多干净的棉袄登时洇湿一片,灰黑的雪水直往棉里渗。
王娥摔得懵,好半晌缓不过来劲儿,连程铁柱拉她都没反应。
忽然,院子里一阵噪响。
惊叫声连天€€€€“天爷哎,快拦住他、快拦住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