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上马之际,她那耳垂珠子猛地一颤,暗忖不会又被她遇到了出尔反尔、恩将仇报的无良商贩吧!
“道姑且慢——”
一抹碧落色衣袍的矫健身姿骑着骏马飞奔而来,马背上的郎君清俊潇洒,身上那股富贵庸俗气也荡然无存,仿佛是在这宽阔天地间傲然抒写的文思雅颂。
李昀利落下了马,直直朝她身前走来。
沈徽禾眯了眯眼,颇为警惕地盯着他,手中还捂紧了两张符纸。她一向谨慎行事,因此今日趁着天边微亮之时,便独自匆匆出了川罗城。
“李、李老板,你我二人钱货两清,你可不能再把钱款要回去——”
李昀挥了挥衣袖,颇为不耻地瞅了她几眼,冷淡道:“看来道姑从前还被骗得不少,不过在下一向最是不耻这出尔反尔之人。”
她愣了愣,眼眸中流露出犹疑不决:“此话当真?你当真不是为了钱财而来的?”
他抬手探向一边衣袖,摩挲了好几下。
沈徽禾心底一惊,手疾眼快地欲要取出符纸,当瞧清楚他手中之物时,不禁晃了晃神。
他的手中多了一个精致的系着天水碧流苏的白玉祥云纹样玉佩,还有一封书信。
“李老板这是何意?”
“在下既然答应过会帮道姑你寻到地龙藤,自然会竭尽全力。你带着此二样物品去剑南道沧州的德宝堂,或许会有意外收获也未可知。”
沈徽禾从衣袖下取出一张道符,默念了几句话,那张素色道符竟然变成了血淋淋的一张符纸。她将那张符纸塞进一个獬豸猛兽刻纹装饰的梨花小木盒里,再将小木盒子收入怀中。
“好娘子,日后定要投胎去个好人家!”
她挥出三四张符纸,符纸顿时化作好几团烈焰明火。
那小娘子的眼中闪着黯淡火苗,渐渐再无任何光彩,香消玉殒。
沈徽禾微微松了口气,一如既往地隐秘打开金镶玉手镯的一侧小金扣。封印在玉镯子里的厉鬼贪婪地汲取这至纯至真至恶的邪祟之气。
一物降一物,以此她才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
她让李老板派人安置好张小娘子的尸和红袖阁中的众人,匆匆回到了客栈。
沈徽禾将那张血淋淋的符纸取了出来,再小心翼翼地安置在阿为小兄弟的胸前。
她深吸了口气,朗声道:“这三魄归体之术是最耗费神思的五行之术,最忌中途被打断了,如此便是魂飞魄散、万劫不复了。李老板,你可要好好守住门口。”
李昀微微颔:“还请道姑放心。”
从深夜时分直至日上三更,沈徽禾才终于抻了抻僵硬的腰背站起身来,大松了口气。
“我已为他喂下了大补归丸,这两日他还是会有些昏昏沉沉,两日后便会自行清醒过来。”
“多、多谢道姑。”
“李老板你可要守承诺,余下的五百钱可是分毫不能少的。”
沈徽禾舔了舔干涩的枯唇,愁眉苦脸地盯着他,“唉,贫道实在是——”
“实在是什么?”
李昀一怔,随之听到她欲哭无泪地哭诉出来:“实在是太饿了,饿得直不起腰了!李老板啊,可有什么吃食——”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语气中还多了几分无人察觉的宠溺温柔:“饭菜早已备好,还请道姑尽情享用。”
沈徽禾抚了抚干瘪瘪的肚子,手舞足蹈地越过他,直奔楼下的饭菜香味儿去了。
“慢点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