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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互剖金兰语 闷制风雨词（第3页）

黛玉听了，不禁面红耳赤，笑着说：“别人把你当做正经人，把心中的烦恼告诉你，你反而取笑我！”

宝钗笑着说：“虽然是开玩笑，但也是真心话。你别担心，我在这里一天，就和你消遣一天。你遇到什么委屈和困扰，尽管告诉我，如果我能帮得上的，我自然会替你解决。虽然我有个哥哥，你也知道，只有一个母亲，稍微比你好一些而已。我们也算是同病相怜。你也是个聪明人，何必自怨自艾呢？你刚才说的对，多一事不如省一事。明天我回家告诉妈妈，也许我们家里还有燕窝，可以给你几两。每天让丫头们给你熬，又便宜，又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黛玉赶紧笑道：“那只是一件小事，难得你如此关心。”

宝钗说：“这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担心有人不满意而已。现在我怕你烦了，我先走了。”

黛玉说：“晚上过来再陪我说上一会儿话。”

宝钗答应着离开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不再提了。

黛玉喝了几口稀粥后，仍然躺在床上。突然天色变了，雨点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来。秋天的雨势时有阵阵，天空阴晴不定。到了黄昏时分，天色逐渐变暗，加上雨水淋湿的竹叶，更增添了凄凉的氛围。黛玉知道宝钗不能来了，于是在灯光下随便拿起一本书，《乐府杂稿》。书中收录了《秋闺怨》、《别离怨》等词。黛玉不禁被书中的章句所感动，满怀情绪，于是写下了一名为《秋窗风雨夕》的词。词中表达了秋天的凄凉和雨夜的悲伤。

刚写完词并想安静入眠时，丫鬟来报：“宝二爷来了。”

黛玉不由得笑道：“你怎么穿成了渔夫的打扮？”

宝玉忙问：“你今天感觉好些了吗？吃了药吗？你今天吃了多少饭？”

他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渔夫帽，脱下了雨衣。他一手举起灯，一手遮住灯光，照亮黛玉的脸，倾听她的回答，笑道：“你今天的气色好了一些。”

黛玉看着他脱下雨衣，内衣只穿着一件半新的红绸短袄，系着绿色头巾，露出膝盖上的绿绸撒花裤子，脚上穿着镶金绣花的绵纱袜子，脚上的鞋子上还装饰着蝴蝶和落花。黛玉问道：“你上半身怕雨，那鞋子和袜子不怕湿吗？倒是挺干净的。”

宝玉笑道：“我的装束是完整的。我穿的是一双棠木屐，一路上才穿了来，刚才脱在廊檐下了。”

黛玉又看了一下他的雨衣和渔夫帽，并不是普通的市售品，做工精细轻便，于是说道：“是用什么材料编制的？怪不得穿上不像刺猬。”

宝玉说：“这三样都是北静王送的。他经常在家下雨时也会穿这样的服饰。你喜欢的话，我也给你准备一套。其他的东西都可以不用，只是这个渔夫帽特别有趣：帽顶是活动的，冬天下雪时戴帽子时，只要把竹信子取下，帽顶就只剩下一个圈子了，男女都可以戴。我准备送你一个，冬天下雪时戴。”

黛玉笑道：“我不要。戴上那个，就像画上的或戏里扮演的渔婆儿了。”

说出这句话后，她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的话与宝玉的话紧密相连，感到后悔不已，羞得脸红，低下头，不停地咳嗽起来。

宝玉却毫不在意，看到案子上有一诗，于是拿起来翻了一遍，顿时喊出了一声赞叹。黛玉听见，急忙冲上前去，夺走了诗册，然后点燃了蜡烛。宝玉笑了笑，说：“我已经记住了。”

黛玉说：“我要休息了，你请走吧，明天再来。”

宝玉听后，伸手从怀里掏出一个核桃大小的金表，看了一眼，指针已经指向了戌末亥初之间，他赶忙揣回怀里，说：“原本应该休息了，刚才又打扰了你半天的宁静。”

说完，他披上雨披戴上帽子，走了出去，又突然转身，问道：“你想吃什么？告诉我，我明天一早回老太太那里，这样比那几个老婆子们说得清楚。”

黛玉笑了笑说：“等我晚上想好了，明天早上告诉你。雨越来越大了，快走吧。有人陪着你吗？”

两个婆子答道：“有的，在外面打着伞点着灯笼呢。”

黛玉笑着说：“这种天还点灯笼？”

宝玉说：“无所谓，这是羊角灯，不怕雨。”

黛玉听了，转身从书架上拿下一个玻璃绣球灯，点了一支小蜡烛，递给宝玉说：“这个比那个亮，正适合在雨中使用。”

宝玉说：“我也有一个，只是怕他们跌倒弄碎了，所以没点。”

黛玉说：“弄破了灯有价值，还是弄破了人有价值？而且你也不习惯穿木屐。让他们拿着那个灯笼，这个又轻巧又亮，本来就是雨中使用的。你自己拿着这个吧，不就好了吗？明天再还给我。丢了也不心疼，怎么突然变得这么贪小便宜啦！”

宝玉听了，走过去接过灯。前面的两个婆子打着伞，拿着羊角灯，后面还跟着两个小丫环打着伞。宝玉递给一个小丫环托着灯，自己搀着她的肩膀，一同离开了。

有两个婆子，一左一右手提伞打着灯，在蘅芜院门口送来了一大包珍贵的燕窝。除此之外，还带来了一袋子洁粉梅片，以及雪花洋糖。她们说：“这些比买的要好。我们姑娘说，‘你们先吃，吃完再给我送过来。’”

黛玉回答道：“辛苦你们了。”

然后命令她们：“你们到外面坐下来，我给你们倒杯茶。”

婆子们笑着说：“姑娘，我们不喝茶了，我们还有事要办呢。”

黛玉也笑道：“我知道你们很忙。现在天气凉，夜晚又长，正好可以玩一场夜局，来个赌博。”

其中一个婆子笑着说：“不瞒姑娘说，今年我们真的赚到钱了。每晚都有一些想要打时间的客人，浪费时间等不好，还不如开个夜局，既能度过漫漫长夜，又能解闷。今天是我值班，现在花园大门已经关闭，所以我们要开始了。”

听到这里，黛玉笑着说：“真为你们着想。耽误了你们的财富，还冒雨送来礼物。”

她命令人：“给她们几百块钱，让她们喝点酒，躲避雨气。”

两个婆子笑着说：“又要我们姑娘费心了，给我们买酒。”

说完，他们向黛玉磕头，拿了钱，撑着伞离开了。

紫鹃将燕窝收好，然后移动灯笼，在帘子下伏在一旁，帮助黛玉入睡。黛玉靠在枕头上，感慨道宝钗有母亲有兄弟，十分羡慕；但同时又想起宝玉与自己之间的纠葛。雨水不停地敲打着窗外的竹叶和蕉叶，清冷的寒意透过帷幕，不禁让黛玉滴下了眼泪。直到天色渐渐亮起，她才慢慢地入睡。暂时就没有别的事情可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