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庭雪愣在原地,竟没有继续追上去。
他之所以会产生一个愣神的破绽,是因为对方下意识使出的那个剑招,很像他为小师弟特意编写的招式。而那本独创的剑谱,应该只有宿景明练过才对。
不,不会的。之前的种种证据和今日亲眼所见都足以证实“鬼王”
是个左撇子,擅用左手剑,且内功深厚,剑法精妙。
小师弟却苦于旧伤,内力多年没有寸进,练剑更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右手剑都称不上精深,更不要提不是惯用手的左手剑了。
而且宿家当年的惨案就是百鬼门一手造就,小师弟对其恨之入骨,又怎么可能是鬼王呢?
钟庭雪想着师弟温文明朗的笑容和多年来光风霁月的行事作风。
相识十年了,他怎能因为一个可能是巧合的小招式去怀疑师弟?景明虽说有时任性不羁了些,但绝不可能如鬼王一般心狠手辣,杀人如麻。
那一定是巧合。
可鬼王似乎又很熟悉他的功法招式,而且在争斗中总有种对他手下留情的感觉。而且正是因为相处多年,即便没有看到脸,他也隐隐有种直觉。
再想到最近查出的一些模糊的证据所指向的那个令人惊骇的猜想,那位隐世多年的老前辈在被刺杀身亡时语焉不详的忠告。
近日被接连灭门的门派和世家可能与当年宿家的惨案有所牵扯……
还有他一路调查时也察觉到除了百鬼门,还有许多不知名的势力隐于暗处,在阻挠和误导他探寻当年的真相。
“景明……”
钟庭雪竟有些不敢深想了。
“小师弟也来了吗?大师兄你捉到鬼王没?”
一声慌张的大嗓门在一片狼藉的房间内骤然炸响。
原来是匆匆赶来的钟毅隐约听到了钟庭雪不由自主的喃喃自语。在他身后,一众神色紧张的武林人士也随之赶来。
“没能抓住鬼王,被他逃脱了。”
钟庭雪对众人摇摇头,又回复钟毅道,“小师弟怎会来,你应该知道他家中有事去了宿州。”
钟毅却穷追不舍:“可我听到大师兄你叫他的名字,以为你看到他了。”
钟庭雪微微皱眉,有些奇怪他为何反复纠缠,非要把话题引到宿景明身上。
虽然心中隐有不祥预感,但现下没有任何切实的证据,他不愿轻易怀疑宿景明,便只说到:“我与鬼王交战后忽而想到一件事,还需小师弟再帮忙打探消息,可能是思索时不自觉叫了他的名字吧。”
“原来如此。”
钟毅干笑几声,“我还以为大师兄你看到了鬼王的脸呢。近来江湖上不是有传言说鬼王与小师弟长相颇有相似之处吗?”
“你也知道是传言。”
钟庭雪的脸色立刻冷了下来。
他语气冷若冰霜:“没有明确证据的话怎能轻易说出口。景明为门派付出良多,从没有亏待过你。他因这流言无端受到中伤,不得不退出调查队伍被师父暂时分派他处,近日很是为此烦忧。你身为师兄,不强求你为他辩驳谣言,但不主动宣扬污蔑于他总该做到。”
“就是就是,没影的事怎么能随便乱讲。况且之前对此事早有结论,那明明是百鬼门的污蔑挑拨。”
“景明少侠为人慷慨,行事磊落,大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我们素来知晓钟毅公子与他不和。即便你因嫉妒想破坏他的名望,用此等粗劣手段是不是也太瞧不起我们了。”
“上次鬼王在神医谷被划破面具露出了半张脸时,宿少侠可是在琼州一直与我们众人一起行动,两地相隔数百里十日也难走完一个来回,这是无可辩驳的事实。”
武林中也不乏宿景明的拥簇者,或是当年与宿玉成交好的人,此时见钟毅这般言论,纷纷打抱不平。
钟毅被众人怒怼,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十分难堪。
在钟庭雪安抚众人,带大家下楼之时,落在最后的钟毅又回望了一眼刚才生过一番搏斗的客房。
他脸上闪过一丝狰狞之色,从袖子里飞掏出一把折扇,趁众人不注意之时,悄悄丢进了墙角的矮塌之下。
因为后一段戏没有沉游川出场,所以他先一步收工离开了。
等宴凉舟拍完在客栈中与众人周旋商议的戏收工时,他习惯性地望向休息区的方向,那里已经没有沉游川的身影了。
他有些失落地垂下眼,但也知道对方是有重要之事,不可能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