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收了十四阿哥那个秒杀几百年后无数工艺品的鼻烟壶,闵敏就自动开启了某种规避模式,基本上就是但凡感觉到点气息,就迫不及待的退避三舍。
因为那天趁称心走了之后,她的脑海里就忍不住回想起某些点滴。当然,还有十三阿哥的那些言外之意和话外之音。
可是,自己是真的不想像那些女主一样,身不由己的被卷到那个漩涡里头,落得心伤魂销却还没有一丝怨怪。更重要的是,赢家她惹不起,毕竟现在的主子还是康熙老爷子,输家她不敢理,哪晓得秋后算账会不会落得生死两不堪的地步。
“闵敏啊,你最近好生勤奋啊!”
康熙正批完一本折子,看着认真研墨的闵敏道。
闵敏眨了眨眼睛:“奴婢愚钝。”
康熙笑了笑:“这几日,瞧你一直黏在书房里,就算让你去歇着,也不过躲在角落里稍稍坐会儿,是怎么了?”
闵敏心想,还不是躲着你的宝贝儿子嘛,怕万一私底下见着又惹出什么妖蛾子来。肚子里这样想,但嘴上还是陪着笑道:“万岁爷这是在说奴婢,往常很是会躲懒吗?”
康熙也不生气,只是指着魏珠道:“魏珠啊,你调教出来的好丫头啊!”
魏珠见康熙心情好,自然也不如某些时日那样紧绷着:“奴婢还真是顾不上闵敏怎么说话呢,不过,万岁爷高兴才是顶要紧的嘛。”
康熙闻言,正了颜色看着闵敏:“是啊,都是要朕高兴,只是闵敏的这番孝心,朕的儿子们却……”
康熙话到嘴边却戛然而止,显得突兀,魏珠随即看着闵敏,闵敏便晓得这位师傅又要拿自己做先锋了:“万岁爷,奴婢愚钝,奴婢听万岁爷的意思,难道想要诸位爷都去学着做些点心吗?”
闵敏的样貌本就灵秀,声音又是旗人中极少见的软糯,这样故意的卖萌,当然是轻轻松松就化解了尴尬,顺便还惹得康熙莞尔道:“你这丫头,真是好比一朵解语花,难怪老十四喜欢你。”
这个话题,转得也太突然了,闵敏这个时候只有一个念头,这件事怎么那么阴魂不散吗?转了转眼珠子,闵敏刻意一脸惶恐道:“万岁爷的意思,莫不是奴婢无意间言行失当,冒犯了其他诸位爷?”
康熙只是摇了摇头,他微垂双眼,但是还是挡不住如炬目光:“闵敏,依你的聪慧,只怕早就瞧出老十四对你的心思。朕知道,你是怕你未来之人的身份,一旦有些什么蛛丝马迹,会让朕不由自主的去猜,为什么你会对这个另眼相待,又为什么会对那个敬而远之,然后左右朕的念头。你大可不必担心,你不是说过吗,朕做的决定,不论是现在,还是将来,都是对大清最好的决定,既然如此,你就该有信心,朕不会被随意影响。”
闵敏见状,绕到桌子另一边,认认真真地跪下回话道:“奴婢从未想过,奴婢的应对会影响皇上对江山社稷的打算,只是奴婢真的不曾想过十四爷对奴婢有意。奴婢想着,大约只是十四爷年轻,最多只是贪吃些罢了,怎么会动起那些心思。”
康熙指着闵敏摇了摇手指:“你还是不懂老十四啊,他从小在德妃身边长大,什么都由着他惯着他。虽说是个贪玩的,但是绝不是寻常人眼里的肤浅皇子,他的心思,细腻着呢。”
闵敏跪着,却不知道如何回话。
康熙又道:“老十四喜欢你,可是他却碍着你御前侍奉的身份,也不说。反倒是德妃几次提醒朕,只是朕也有朕的私心,刻意不去理会,心想,反正你的年纪还能在宫里多留些日子。可是最近瞧着你这副样子,连魏珠都说,怕是老十四做了什么,吓着你了。”
果然都是人精,闵敏心里默想。
康熙接着说:“闵敏,朕知道你的心思与寻常女子很不相同,估量着你自有自己的打算。所以朕也只是想着,先由着你,一旦水到渠成了,自然会有合适的结果。朕,就是这样想的。”
在御前伺候久了,闵敏并不少见他温和柔软的一面。但是却是头一次用这样的神情对自己说话,说自己的事情。闵敏这才知道,其实自从一废太子之后的这段相处,不仅仅是自己心里对康熙生出几分坦诚和爱护,康熙亦然,不由红了眼圈。
魏珠道:“闵敏,你还不谢恩呀!”
闵敏看了眼魏珠,却是不太明白这话什么意思。
“皇上可是许了你,来日你的姻缘可以自己做主啊!”
魏珠脸上的欣喜有一些微妙。
闵敏抬头看着康熙,他一脸慈祥,就好像是一个民间的父亲,看着体己的女儿。闵敏的眼圈越红了,这个时候,什么身份,什么历史,什么什么的,似乎一股脑儿都忘了,她重重的磕了个头道:“奴婢是真的想留在万岁爷身边,多伺候两年的!”
康熙瞧着她,也不叫她起来,直接问:“你说的是真的吗?你不是一直想早些出宫去的吗?”
闵敏自说自话的抬起头,用力摇了摇,认真地说:“奴婢的心思,从未瞒过皇上,从未瞒过师傅。奴婢从前是想着早些出宫,可时过境迁,奴婢的心境也和从前不一样了。奴婢眼瞧着皇上为了国事家事殚精竭虑,可是身边能真正说些体己话的人也没几个。亏得奴婢能有这份福气,说得上几句,即便是见皇上稍稍一笑,也觉得是好的。皇上就当是奴婢僭越,总是想着未能在双亲跟前尽孝,这份心能在皇上跟前使上劲,也是奴婢心里的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