称心点了点头,又去张罗了一番,便走了。闵敏瞧他带来的人,被先头留下的两个太监轮流在盘问,心里便觉得应该真的是太子身边得力的人。回忆起来,大阿哥是最想要拉太子下马的,怕不是他的安排,四阿哥此时还是太子党,莫非是他想送几个体己的人进来,才能好好照顾太子?
也难为他这番心意,只希望太子要把这份善意放在心里,莫要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了。
自打太子被圈禁在咸安宫,闵敏就避去了后头的偏院。想来幸亏以前喜欢躲在这里,所以有认真收拾过,所以现在少许打扫就好了,真正是有种身居风眼的平静闵敏自嘲着。
这天,又在后头读书,手边只剩下了纳兰和仓央的集子还不曾读过,便趁着好天气坐在台阶上翻看,正翻到纳兰容若的蝶恋花出塞,翻了几页只觉得这还算勉强可以读懂,便小声念了出来:“铁马金戈,青冢黄昏路。一网情深深几许?深山夕照深秋雨。”
“你喜欢这阙词?”
闵敏正在尽量揣摩这词的意思,冷不防身边一个声音忽然响起,抬头一看,竟是四阿哥。
“四贝勒爷吉祥。”
匆匆站起行礼,腹中自然少不了一顿埋怨,怎么都没有生息,是要吓死活人吗?
“起吧,”
四阿哥竟难得和气,“你还没回话。”
闵敏低着头道:“也不是,只是纳兰先生的词,只有这,还能勉强读懂?”
“哦?”
四阿哥道,“十三弟说过多次,你虽文理粗浅,可亦有引经据典的能耐。加之你在御前熏陶已久,怎么会只能勉强读懂这?”
“回四贝勒爷,奴婢自从四十二年一场大病,之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反正只要有人提到旧时,闵敏已经连脑筋都懒得动,直接就说自己失忆,“御前侍奉也只是学了帖注而已,所以这些书,都是奴婢半蒙半猜的。”
“那你且说说,这句金戈铁马,青冢黄昏路是什么意思。”
四阿哥揽了衣服下摆,坐到了闵敏方才坐的位置。
闵敏愣了愣,自己勉强读懂的意思是,还在勉强,尚未读懂啊!怎么办,未来皇帝不好得罪,只能硬着头皮回了:“奴婢并没有十分明白,大约和折戟沉沙铁未销差不多意思吧。”
“你竟知道这个!”
四阿哥有些惊讶。
“只是不知道哪里听人说过罢了。”
闵敏低着头回话,她说的是实情,确实只记得这一句而已。
四阿哥静静看着闵敏,许久才道:“十三弟还说过,你是个能说几句话的。”
“四贝勒爷有什么吩咐?”
闵敏恭恭敬敬。
“皇阿玛下旨了。”
“啊?”
闵敏被这没有没尾的一句话弄的莫名其妙。
“皇阿玛要废了太子。”
四阿哥两眼放空,不知道看着哪里,“一会儿就要差人过来了。”
闵敏看着四阿哥,一肚子狐疑,太子被废,对于四阿哥来说难道不是好事吗?
“你这样看着我是什么意思?难道这个结果应该正中爷的下怀?”
四阿哥不满闵敏打量的眼光。
闵敏赶紧扑通跪下,膝盖有点疼:“奴婢不敢。”
“那你是什么意思?”
四阿哥的声音阴森起来。
“奴婢,奴婢只是觉得,这样的大事,奴婢怎么说得上话。四贝勒爷和奴婢说,似乎,似乎,似乎没什么用。”
闵敏低着头回话。
又是沉默,难堪且让人窒息。
过了许久,有一个小太监跑过来,对四阿哥一阵耳语,四阿哥才道:“起来吧。”
闵敏还没来得及谢恩,四阿哥就拂袖而去。
起来揉了揉膝盖,闵敏看着四阿哥的背影,竟然觉得他因为废太子这件事似乎是真的不开心,难道他是货真价实的太子党?不像啊,好像四阿哥培植自己的幕僚也不是一朝一夕的,难道只是为太子谋划?
闵敏觉得事情好复杂,想着想着头都疼了,还是由他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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