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鹤鸣无奈地目送她远走,正准备把花露水塞进周怀若的行李箱,她忽然主动请缨道:“我自己收拾吧,你的都还没动呢。”
他眼神中稍有质疑,问:“你确定?”
“少看不起人。你要是不在,我可是生活小能手。”
庄老板听到那句“不在”
,笑着打她:“这么快就开始为守寡的日子做准备了?”
压根儿没那意思的周怀若迷惑地看向他,说:“你好像格外喜欢咒自己?”
“没觉得是咒,因为我大概率不会英年早逝。”
她笑起来:“这你又知道?”
庄鹤鸣看着她,眼睛里有一些十分柔情的颜色透露出来。
他说:“因为我有了一个想共度余生的人。”
(3)
中午时分准备出,周怀若把行李箱从三楼拎下来,庄鹤鸣也刚好收完他的行李。他接过她的箱子,倏忽想起什么一般,问她:“相机的备用电池带了吗?”
周怀若急忙跑上楼去拿电池。
等她匆匆回来时,庄鹤鸣已然坐到沙上,以手支颐,淡然地问:“镜头?”
周怀若想想,点头,他伸手去拿车钥匙,不经意道:“要去一个月呢,护肤品全部带齐了?”
“啊,还差个乳液。”
说罢,她一溜烟再折回去取乳液。
来回三次,她终于回到他面前,庄鹤鸣沉默半晌,问:“你确定东西都带齐了?”
小周斩钉截铁地点头:“绝对的!”
他对她的生活技能向来存疑,起身道:“还是再检查一次,免得遗漏什么必需品。”
她着急道:“能有什么必需品现在买不到呀?我们到时候……”
他已经打开行李箱,随意地扫了一眼,道:“相机呢?”
周怀若心里“咯噔”
一下,说:“本来想着最重要的东西还是随身带着,就没放进行李箱,放床边上了。我现在去拿……”
他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她,说:“不知道这种必需品市郊能不能买到呢。”
周怀若:“……”
她现在真的开始怀疑自己没了他是不是会活不成了……
(4)
抵达市郊时已是将近下午四点,驶过熙熙攘攘的香市,穿过一座大理石碑便到了龚家香林。
周怀若先一步下车,见隐在郁葱香树后的精致小楼,显然翻过,与庄鹤鸣的香舍风格类似,沉稳大气的同时还散着某种神秘的气息。
她提着帮庄鹤鸣分担的一些小包小袋走进前院,地面很干净,微风习习当中,瞥见后院里探出头来的各种色彩明艳的植物,有淡色的秋海棠、木槿花,也有拥簇着开了一片的白色夹竹桃、风铃草和飘带蓝。阳光在那一刻炽烈地照下来,前院简洁大气,后院生机满满,一切明亮而温暖,她瞬间被一份完满的美好击中。
推门走入正厅,周怀若才真正开始紧张起来,亦步亦趋地跟在庄鹤鸣身后,搜肠刮肚地想着开场白。但她的目光触到那位笑容满面地迎过来的妇人时,她霎时就明白了庄鹤鸣身上那种淡如秋水的气质究竟源自何处。从前她觉得庄然那种市侩气质养不出庄鹤鸣这种遗世独立的清远品行,而眼前的这位妇人芳兰竟体,已然有些花白的梳得很是整齐,盘在脑后别上一根翡翠簪子,没有一根乱。脖子上戴有一条光泽丰润的珍珠项链,一双从未老去的眼睛,望进去时给人一种敬畏感。
“妈妈,介绍一下,这是怀若,我常跟您提起的。这些礼物都是她特意去给您挑的,我说不用买那么多,她非要给您买。”
庄鹤鸣似乎寒暄完了,将话题往周怀若身上一引。
周怀若像个被提问的小学生一样,后知后觉地瞟了一眼他那满手的礼盒,心道她买的礼物不就在她自己手上吗?什么时候……
又是惊慌又是心虚,她问好的时候差点来了个九十度鞠躬,脑子里的“庄妈妈您好”
到了嘴边忽然就变成了一句响亮的:“妈妈您好!”
话音落下,她自己都惊呆了,赶紧解释道:“不是不是,我是想说,庄鹤鸣的妈妈……”
“没事儿。”
妇人走近她,一双有些年岁的手亲热地覆住她的手,笑容温暖和蔼,“就叫妈妈也行,以后就免得改口了。”
周怀若又羞又臊,羞是因为庄鹤鸣的妈妈竟这么主动和亲热,臊是刚才自己居然犯了蠢,这事儿肯定又要被他拿来当笑料调侃。她用余光去瞧庄鹤鸣,见他颇为满意地勾着嘴角,露出那种惯常是他成功使了什么小手段后才有的表情。
她这是进了什么套吗?
正觉疑惑,她手里蓦地被庄妈妈塞了什么东西,低头一看,入目一个红灿灿的红包,又大又厚,上面的烫金字体写着大大的“百年好合”
。周怀若彻底晕了,连忙推辞道:“不不不,阿姨,我不敢收,这怎么一见面就……”
庄妈妈仍是那个笑容,乐呵呵道:“不许跟妈妈客气。这是我们这边的传统,很多街坊都特意叮嘱过我的,说媳妇第一次上门一定要给大红包。你不能不给妈妈这个面子吧?”
怎么就成了媳妇了……她和庄鹤鸣之间是有什么步骤被快进了,而她还完全不知情的吗?
几番推辞不成,周怀若只得先收下红包,盘算着离开之前再找机会还给庄妈妈。
庄妈妈如了意,提着礼物欢欢快快地进厨房准备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