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方索和温山眠都各有各的梦境,也都同母树相处过一段时间了,只有大青是没有的。
所以老实说,当他看见母树时,内心的想法其实有点儿难以言喻。
母树的样子同巴尔干一直流传下来的,高高在上的神明形象实在是相去甚远。
不过这并不意味着在大青心里,这样的母树就不值得他敬重了。
这老树实在是太波澜壮阔,看上去虽然一点也不像是会将人斥责为魔鬼的样子,但却那么温柔,好像能将人心底的疲劳都抹去。
大青抬头看着看着,便对着她的身姿失了会神,总觉得内心的担忧好像都被抚平了好几分。
所以先祖奉她为神明、引路者,似乎也并不完全难以理解。
“那再想想别的办法吧,阿方索是怎么改的帆?”
大青正陷入自己的思绪之中,就听温山眠突然说。
他的声音向来清晰,在山风老树间也很平稳,虽是直奔问题而去,却并不让人觉得尖锐,相反,还让人感到踏实。
“……就他原本是一整张大帆布不是?”
老树下,大青坐起身在地上画了个大大的方形:“他就在这个基础上,把整个帆改小了一倍。”
阿方索看大青将那大方形和小方形画得惟妙惟肖,一个劲点头。
温山眠下意识也跟着点,旋即却是一顿。
按大青的画法,阿方索确实是将帆改小了没错,温山眠当初说要改小时,第一反应也是这样改。
可当大青给他画出来之后,温山眠才意识到不太对。
沉默良久后,温山眠迟疑道:“这样改,和之前其实好像,差不多吧?”
他话音落地,另外两人均是一愣。
而后阿方索迅反应过来,脸色看着大青虚画方形的地方微沉。
大青没明白,温山眠于是试着给他解释。
当方形帆布被完全展开之后,如果受风,整个帆布中心会向前鼓起,像一颗小气球一样,再由这颗向前鼓起的小气球带着船朝前跑。
这是帆船借风运行的原理。
看似很好,但却有几个小问题。
先是当风力过大时,“气球”
有爆裂、失控的危险--强风可不像淡水一样温柔,在高山上时是能刮破人脸的,如果一直朝一个点拼命吹,威力可想而知。
其次还是当风力过大时,“气球”
哪怕不爆裂,也会很难在风中转变方向。
因为中心部分已经完全鼓起,这时候人如果想改变帆布的方向,就等同于是在和风比力气了。
人能不能比得过先暂放一边,先支撑帆布的木头就未必受得了,届时木头一断,做什么都多余。
温山眠当时在意识到这两点后,第一反应是改小帆布,让帆受风面减小,由此减小受力面。受力少了,自然就好调转方向了。
阿方索显然也是这么想的。
可眼下再仔细一看,如果只是将大方帆改成小方帆去航海的话,风一吹--那还是颗气球啊。
鼓起之后,依旧可能会爆裂,人想拉动帆,也还是在艰难地和风比力气。
只是木头断裂的可能性会降低一些。
“所以这样改小,或许只能保证遇见强风之后不像上次一样被吹得太远,不太能保证强风之下改变方向。”
温山眠说。
风一吹,怎么想也还是拦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