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火的人拎着水桶来回疾跑,街道上都是杂乱的脚步声。琴濯怕自己挡了道,边跑边往边上让了一下,还是被人由侧边猛力一撞,她来不及反应,朝着地面就趴了下去,手里的菜篮子食盒齐齐摔落,奶白的酥油泡螺滚了一地。
琴濯直起身来,跟一个着急慌忙的卫兵短暂地对视了一眼,她见情况紧急,也没有怪怨对方的意思,原想说句什么,但见对方回过神来一溜烟就蹿了,心里反倒不悦。
琴濯暗自抱怨了两句,手上和腿脚的刺痛令她不得不回神,看到自己做的裙子擦破一个洞,精心准备的吃食也摔了个四分五裂,愈不高兴。
“今天出门该看黄历的……”
琴濯咬着唇勉力扶着墙站起来,擦破皮的地方尚觉得火辣辣的。
看着地上摔得四散的东西,琴濯一阵心疼,待要蹲下身,已有人先她一步收拾起来。
“夫人可有大碍?先到一边儿歇歇,这里交给老奴就好了。”
黄鹤风说着,吩咐一边眉清目秀的小伙子,“小风,扶着夫人去,仔细着些。”
程风虽然不懂他师傅为何对琴濯如此恭敬,却也知道不该问的事情别多问,低着头垂着眼,老老实实把琴濯扶到了一侧。
薛岑就在军器所对面,身边难得跟着两个侍卫。
程风扶着琴濯过来,他自就站起了身,把阳伞底下唯一的一条长凳让了出来。
琴濯哪里敢坐,急忙推辞。
薛岑好似没听到一般,转而又吩咐程风道:“去找人来瞧瞧。”
程风一看连薛岑都对琴濯如此关怀,当下心中更谨慎,忙一溜小跑就去了,琴濯连嘴都没来得及张。
擦破的伤口被布料擦着,丝丝得疼。琴濯用手往上揪了揪,看到程风收拾到一侧的菜篮食盒,又是一阵郁闷。
篮子里就剩两把小芹菜了,食盒更不经摔,里边的饭食撒出来早已不能再吃,琴濯看到前面的路边上一片狼藉,几个白白的酥油泡螺还点在地板上,一会儿被一双脚踩一遍,几个来回就成了灰溜溜的,心疼得要命。
食盒最底下还有一层,虽被颠得翘了起来,索性还没掉出去,就是酥油泡螺被挤得有点变形。
琴濯看着还能吃,心想一会儿给孟之微算了。
薛岑时不时侧目看她摆弄食盒,顺口问道:“又来给孟卿送饭?”
琴濯还在心疼自己所费的工夫,后知后觉地点了下头,手里端着东西没有多想,顺势往薛岑跟前让了一下,“做了些点心,本来想让之微带给大家尝尝,谁成想就剩这些了,虽然样子丑了点,但还没有脏,皇上尝尝?”
薛岑垂眸看向面前的食盒,酥油泡螺已经看不出原有的螺蛳模样,只看到似乎白白软软的一团,有乳酪跟蜂蜜的气息。
薛岑也没嫌弃,用手捏了一个,入口即化的香甜,令他焦躁的内心稍有平息。
“孟卿真是有福气。”
薛岑看着手里软软甜甜的小点心,由衷说了句。
这话琴濯时常听到,也只觉得习惯了,并未觉察薛岑言下之意,把剩下的酥油泡螺都给了他,“这次有点小小的意外,等有机会我重给皇上做一回。”
“劳烦夫人了。”
薛岑面上不显,心里好像被这酥油泡螺给融化了,一阵舒坦。
孟之微跟着扑救了一阵火,等火势控制得差不多,急匆匆出来找薛岑,看到阳伞底下薛岑站着琴濯坐着,脚步不觉慢了一拍。
琴濯看到她脸上两道黑灰,问道:“火烧得厉害?”
孟之微反应过来,忙朝薛岑道:“还好现得早,火势没有蔓延,只是烧毁了架子,得稍微延缓几日搭建。”
“没有人伤亡就行。”
薛岑也松了口气,不忘让她去照应琴濯,“方才忙乱,夫人不慎摔伤了,这会儿有人在里面处理,你先去看看夫人。”
孟之微冷静地告了谢,转到琴濯面前则是一脸紧张,“伤哪儿了?”
方才她跑得急了,也没顾上照应她,实是有些大意了。
琴濯指了指裙子上一个洞,小声道:“就摔破了点皮。”
她虽不是身骄肉贵的千金小姐,可孟之微也知道她平时多注重自己的皮相,家里瓶瓶罐罐摆得不少,这一跤摔得不轻,心里指不定怨呢。
“我带你去找军器所的医官看看吧,伤轻归轻,别留了疤。”
琴濯揪住她的袖子,又偷偷告诉她:“皇上刚才吩咐去喊人了,白叫人跑一趟不好。”
孟之微又呆了一下,对薛岑的周到无不感激。
不多时,程风就带着医官过来了,医官以为是薛岑受了伤,疾跑了几步,上前见薛岑指向琴濯,愣了一下后只管躬身上前。
“请夫人抬一下脚。”
琴濯照做,膝盖上破皮的地方已经凝住了一些,皮肉扯着依旧有些疼。
“皮肉伤不要紧,只是脚腕有些淤青充血,依旧需要静养几天。”
“我觉得脚腕没什么啊……”
琴濯活动了一下,没觉得疼,提了下裙角才看见两只脚脖子大小不一样,惊了一下,“我还以为没事呢,这就肿起来了?”
“粗心大意的,你自己的脚没觉得疼?”
孟之微摸了下她的脚踝,已经肿得硬了。
“疼我就直接说了,就是觉得有点僵。”
琴濯扶着她站起来,轻轻往地上踩了一下,方才摔得浑身疼还没觉得什么,歇了这一阵反倒有点不好下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