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跪下,江褚寒这才绕过这么些人看到地上的卫衔雪,他好像忽然记起些浅薄的记忆了,几年前他路过御花园,在里头随手救了个落水的小公子,那人满身湿漉漉的模样,和面前这个狼狈的小质子,几乎是一个样。
那还是面前这个人要更可怜些。
江褚寒从台阶上下来,他冷眼扫过了下头每一个人,“谁让你们私设公堂。”
地上跪了一摊人,却一地的哑巴谁也不敢开口,江褚寒自然是拎着前头那人作,他踢了下那主事的胳膊,“说话。”
“回,回世子……”
可那主事哑着声,后话如何也不敢开口。
江褚寒冷冷地笑了声,“看来你们还真当我是个好糊弄的。”
他绕过那主事往后走了几步,把方才掉在地上的刀捡起来了,那片布帛还刺穿挂在上头,江褚寒又重新走回去,横刀对着那嘴硬的主事。
“世子,世子饶命,下官真的……”
那主事盯着冷铁,二话不说就要求饶,可他喉间突然顿住,紧接着就放声“啊”
了出来,江褚寒长刀一斩,一刀就对他手腕间砍了过去,溅出的鲜血喷在那块破布上,正拦住了横飞的血,一只断手就这么在脏污的地板上打了几个滚。
江褚寒把他一只手都砍下来了,那人立刻痛得打滚,在那地上嚎叫得如同猪仔,周围的人饶在大牢待久了,也被这举动吓得连连跪后几步。
江褚寒把刀一丢,只寒声咬出一个字:“滚。”
那伙人赶紧就连滚带爬地拖着那主事出去了。
江褚寒这举动像个杀神,他是许久没有这么动怒了。
刑部那些人当他是个不管事的少爷,往日里敷衍了事他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卫衔雪是他放进来的,他本来还想保他一条性命全他后来的打算,这些人竟然骑在他的头上先一步下了这么重的手。
江褚寒低下了头,牢狱里人少了,他这才听清卫衔雪是在哭,闷闷的抽泣声从他喉间溢出来,他好像是痛极了才蜷缩在一块,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袖,仿佛已经用尽自己的力气在忍了。
可他多瘦弱的一个身子,似乎再让人折腾一会儿,他这条命就没了。
江褚寒在他面前蹲下了身。
许是感觉到面前有人,卫衔雪这才艰难地睁开眼,那双血红的眼睛里全是泪,却还有些迷蒙,卫衔雪其实看不清面前是谁,可他下意识地就微弱地摇了摇头,“我……”
“我没有……”
卫衔雪说:“我没杀人……”
这微弱的声音像长驱直入地撞进了江褚寒的耳朵,给他撞得微微有些措手不及。
杀人的是自己,江褚寒知道他没有。
其实也不是没见过卫衔雪满身是伤的样子,三年前卫衔雪入京,一路上欺凌他的自己也占了一份,那时因为父亲战前的伤,江褚寒恨每一个燕国人,可如今过去这么久,他知道了无畏的恨其实并没有什么用,他已经不能用往日的目光来看卫衔雪了。
他想把他当个无足轻重的棋子,这人柔柔弱弱地自己撞上来,他就用了。
可这人好像太可怜了,可怜得勾起了江世子心里少见的怜悯,而且面前这事,本就是他对不起人在先。
江褚寒从怀中掏出一个瓶子,从里头倒了粒药丸出来,他塞到卫衔雪嘴边,鸦青却拦了一下,“世子,这药……”
这药算是贵重,可江褚寒看不出卫衔雪伤那儿了,他没管鸦青,将那药丸碰了下卫衔雪紧紧咬着的嘴唇,“张嘴。”
卫衔雪听见声音松了牙齿,听话地把那粒药含了进去,可吞咽时喉间又难受地滚了一道,他跟着咳了好几声。
等人咳完了,江褚寒盯着他痛苦的面容,“你……”
他忽然道:“你要不要跟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