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妈妈收到了同学创业邀请,需要去美
国半年。我爸不同意,理由是家里的钱他来挣,而我又太小。总之,我爸妈爆发了有史以来最激进的争吵。”
“最后,你猜我妈为什么妥协了。”
林郁野喝了口温水,嗓音低沉得吓人。
“为什么?”
“她再次怀孕了。出于母亲的使命,她放弃了那次机会。”
“可又在不久之后,不慎流产了。那天我和那俩孩子正一起看漫画书,旋转楼梯淌了很多血,我俩吓得不行,而王妈出门买菜去了,我爸正巧出差,最后还是凌丛宇叫来正巧休假的他爸妈,我妈才保住一条命。”
“错过了机会,失去了孩子。我妈可能精神不太好,好几年都郁郁寡欢,很久都不愿见我和我爸。”
林郁野平静讲述着,舌头有点儿打结,眼眶微红,长睫投下一片灰白色阴影,“我十岁那年弟弟出生,我母亲开心极了,笑起来的那刻,笼罩在全家的阴霾终于消散。”
“可是。”
“弟弟半岁,突然癫狂后昏迷,那时他正在我怀里。”
林郁野指了指耳后的长疤,“就是那时候他挠的,没及时处理,落了疤。”
“去医院查出是罕见病,急需输血,稀有血型,只有陈雅唯相配。陈雅唯献血救了弟弟一命,成了我全家的恩人。”
“后来又去了沪城,北城,都没办法治疗,最后去了美国,只能待在重症监护室里,每天花大量的钱养着,我母亲也一颗心扑在弟弟身上。”
“家里空荡荡的,我其实有点怕。于是我在外公那边度过了我六年级到八年级的时光,直到外公老去,魂归黄土。”
“弟弟成为了我母亲的精神支柱。”
“父亲心中有愧,只能牺牲健康,努力应酬,多赚钱养家。”
“而我也只能多顾着陈雅唯,或者说是忍让。”
“许相宜跳楼前大声骂我,说我是胆小鬼。我觉得她说得没错。”
“我的沉默让陈雅唯误会,让她认为我喜欢她,让她难以看清楚‘喜欢’这个东西的真实面目,最后让那两位女生在我不知情的地方闹成这样。”
沈唤笛听到“许相宜”
的名字时,嘴唇翕合几秒,没发出音节。
她后来用书房的电脑查过当年这则新闻,报道里,许相宜是南中附中的“三独比赛”
里面“独舞”
冠军,有保送北城舞院的机会。
青春的愤怒蒙蔽了双眼,让那位女孩子自己主动跳了下去。
“不全是你的错。”
沈唤笛艰难开口,她其实觉得这句安慰话对谁都不公平。
“呵,我真可笑。”
林郁野轻笑了一声,“耿耿于怀这么久,最后还是让她伤害到了你。”
“父亲看重她的理由,我其实都知道的,门当户对放在我俩身上不合适,最初最初,她也是受害者。”
温水见了底,林郁野低着头夹起鱼丸咬了一口,沈唤笛分明瞧清酱汤融了一颗咸苦的泪,沉默得令人看不清的侧脸,明明是林父林母相爱的初次雕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