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黑衣人和甘紫苏的枪都有消音器,网吧中的少年们又是网瘾深重,因此等黑衣人追到卫生间的时候,他们中一些入迷不太深的才反应过来,纷纷伸长脖子向东北走廊的方向看去。
而吧台后的看书青年则全程目睹了这场激烈的枪战,胆战心惊之下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报警,颤颤巍巍抓起桌上的电话就要去拨号码。
一只又干又瘦鸡爪一样的手突然伸出按在号码盘上。
青年抬头看去,一个戴着黑框大圆眼镜、头顶毛已经掉光的枯瘦老头冷冷地向他看来。
青年头皮一麻,手中的电话“地”
地一声掉到了桌子,讪讪道:“老板,您来啦。”
原来眼前老头正是网吧老板王财。
这人是周庄村本地人,网吧所在的这栋五层小楼就是他的产业。
靠着这栋小楼,他又是开网吧又是招租客,近些年年收入已经过百万,但悭吝的毛病却是日甚一日。
王财不但对自己和家人吝啬,对眼前这个唯一的员工更加小气,哪怕是见他用吧台的电脑玩会儿游戏都要唠叨诘责一番。这也是青年出淤泥而不染,在这样乌烟瘴气的环境中还能静下心来“读书”
的原因。
老头松开号码盘,缓缓道:“你想干什么?”
青年被老头死鱼般鼓鼓的眼睛看得心中毛,心有余悸地看了眼前方柱子上甘紫苏留下的弹痕,嗫喏道:“刚……刚才有人开枪,我……我想……我们是不是该报一下警?”
“愚蠢”
王财低声怒道:“谁让你报警的?你不知道我们这里是干什么的吗?你想把那群吃人贼招来给我找不痛快吗?”
青年如同秃鹰面前一只可怜的小斑鸠,被王财连珠炮般的质问喷得脖子直往后缩,白皙的脸庞因为羞愧而涨得通红。
王财看着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却是更加来气,继续怒吼道:“还愣着干什么,难道等我去收拾烂摊子?”
青年忙不迭地道:“好好,我这就去收拾。”
抓起吧台上的一个破抹布,一溜烟地穿出吧台,疾步奔向了卫生间的方向。
快到走廊入口的时候,青年想起黑衣人凶恶的样子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蹑手蹑脚地来到卫生间门口,身体紧贴门口外侧墙面,小心翼翼探出脑袋向里面看去。
门对面木窗正中间的窗棂连同上面的玻璃不翼而飞,只有边上的两扇窗子在寒风中摇曳摆动,不时撞中旁边的墙面,出“哐哐”
的声音。
见里面的确没有人,青年胆气稍壮,慢慢挪到窗前探出脑袋,向下看去。
巷子两边堆放的杂物散乱倾倒、一片狼藉,却不见那帮黑衣人和那个神秘的女子。
青年心中好奇,正要伸长脖子继续寻找,背后突然传来了“啧啧”
的两声叹息。
青年吓了一跳,蓦然回头。
原来是王财不知何时已经跟了进来,正“啧啧”
连声地拉着布满裂缝的木门来回翻看。
青年害怕触了他的霉头,连忙让开窗子,退到墙角。
王财一脸心疼地看完了门又来到了窗台跟前,看着残破的窗户破口大骂道:“这帮杀千刀的,去哪里不好,非要跑到老子这里捣蛋,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
说着鸡爪似的右手伸向了窗框,干枯的手指不住地在窗棂的破损处摩挲。
青年看着王财一脸痛惜的样子,知道他可能又要拿自己开刀,抓起墙边的拖把,悄悄蹩向门口。
不料王财虽然上了年纪却是耳聪目明、明察秋毫,立刻喝道:“干什么去,你没看见这里成了什么样子吗?”
青年像被施了定身法一样立刻停下,讪讪道:“我……我去把外面的地,拖……拖一下。”
王财指着青年鼻尖骂道:“门窗破成了这样你却要拖地,你的脑袋是长在脚后跟上吗,你那个大学是怎么混进去的,啊?”
青年垂着脑袋默然不语。
王财喋喋不休,越骂越是起劲。
青年眼中渐渐闪出愤怒的火苗,缓缓攥紧了拳头。
王财犹然无所察觉,骂得口水四溅,最后总结道:“我看就是找一头猪都比你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