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老夫人揉著眉心:「我知道了,你多撥幾個丫鬟過去伺候,要什麼直管找管事要,千萬別落下病根子。」
柳媽媽輕聲應「是」,左右環顧一周,忽的俯身湊近宋老夫人,如此說上一兩句。
宋老夫人滿臉震驚:「此話當真?」
柳媽媽頷:「千真萬確,賀公子親自與老奴說的。」
日光融融,輕落在臨窗榻上。少頃,方聽得宋老夫人低低的一聲:「他倒不是個矜功自伐的,竟還念著魏子淵那孩子,沒將功勞攬身上。」
柳媽媽俯身:「可不是,若賀公子不說,我們也不知。想來是老夫人心善,平日吃齋念佛,故而遇上的都是好人,我們姑娘也能逢凶化吉。」
話說一半,宋老夫人忽的淚流滿面:「但願如此,我只求我們枝枝平安,旁的也不敢多想。」
宋令枝還昏迷不醒,女子靜靜仰躺在羅漢床上,臉上無半點血色。
眼角還有殘留的淚珠,瞧見宋令枝這般,宋老夫人又忍不住落淚,柳媽媽連聲寬慰:「老夫人莫急,興許是那大夫不行,故意說重話唬我們呢。再者,老奴斗膽說一句,賀公子本就和我們姑娘有婚約……」
宋老夫人雙眉緊皺,沒說好也沒說不好,只讓柳媽媽陪著去了趟賀氏的院子。
自昨夜賀鳴渾身濕透被送回院子,賀氏不放心,一直守在賀鳴榻邊,無聲落淚。
聞得宋老夫人前來,賀氏忙不迭請人進屋,又命人沏暖暖的茶來。
宋老夫人擺手:「不必忙活,我坐坐便走。」又問賀鳴,「可還有哪裡不適?」
賀鳴搖頭:「勞老夫人掛念,賀鳴身子已大好,只是不知宋妹妹如何了?」
不提宋令枝還好,一提,宋老夫人忍不住落淚:「該找的大夫我都找了,如今也只能聽天由命。也不知道哪個千刀萬剮的,居然狠得下心……」
賀鳴好生寬慰一番,又將那夜宋家附近的畫舫說玉與宋老夫人聽:「離我們最近的,乃是蘇家。」
宋老夫人皺眉沉吟,須臾,又拍拍賀鳴手背:「此事我自會料理,你只管養病就是。」
賀鳴垂,清俊面容上滿是愧疚自責:「是賀鳴的不是,辜負了老夫人的期望,沒能照顧好宋妹妹。還有魏……」
宋老夫人忽的抬眸,那雙久經歲月的眼睛銳利凜冽。
賀鳴噤聲,怔怔不語。
宋老夫人輕聲,似提醒,又似警告:「小魏那孩子考慮周到,你我切莫辜負了他的良苦用心。別忘了,昨夜救姑娘上岸的是你。」
日光冗長,悄無聲息停留在指尖。
賀鳴斂眸,久久未曾抬。良久,方聽得他低低的一聲:「是。」
日影橫窗,檐下竹影搖曳。
柳媽媽攙扶著宋老夫人回房歇息:「賀公子倒是實誠心善,總惦記魏子淵那孩子的安危,也不枉老夫人往日看重他了。」
宋老夫人點頭讚許:「確實是個好的,如若我們枝枝……」
一語未終,倏然見二門上的小丫鬟匆忙跑來:「老夫人,蘇家來人了,說是找著我們家的小魏管事,如今正打發人送回來。」
……蘇家。
賀鳴提過,當初離家裡畫舫最近的,便是蘇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