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之玉挎好包准备走了。
他也起身问:“那你打算邀请谁呀?何诺舟还是齐震,或者黎潇,戚美熹?”
杨之玉笑了:“我认识的又不止这几个,我在星城的同学多的是,随便叫叫就能凑一桌,况且你说的这几个,我一个都不会叫。”
他不放弃:“我最近学了很多新菜,在老家做给我爸吃,他那么刁的口都说好,我觉得我可以胜任你的厨师,你一下子叫这么多人,总不能请人家吃外卖吧!”
杨之玉有点累,和他挥手说拜拜。
荣善衡看着她的车疾驰而去,落下的烟尘都带着烦躁。
他心里怎能不清楚,之前对她的爱是不纯粹的,现在就没有理由要求她也纯粹。
荣善衡看得明白,杨之玉本质上是个善良的人,但这善良不是谁给她的枷锁,而是她自己选择的一种生活方式。她会选择原谅何诺舟和她母亲,竭力帮助何诺舟实现农科院项目的梦想;知道齐震心悦于她却也大方相处不扭捏;就算黎潇曾事事针对,她也选择捐弃前嫌,这不是圣母、不是心软、不是懦弱,因她只是一个来自农村受农民坚韧性影响又在新时代成长的都市自励女性,她有文化有涵养,同时也带着家庭和社会赋予的传统朴素的特质。
她的心始终是宽敞的,所以,她会生他的气,但肯定能够理解他的脾气和行为。
荣善衡全都看在眼里,也知道她需要怎样的爱。
更知道,自己必须等她。
刚下高速,眼看快到家,杨之玉就接到葛金秋的电话,她吞吞吐吐唉声叹气,说你姥姥病重,你尽快找个时间回趟家里。
杨之玉没犹豫,直接开车重新上高速,往东塘方向。
到了家,葛金秋开得门,她眼睛红红的,明显哭过,杨之玉问姥姥现在怎样了,葛金秋说一会醒一会睡,刚睡了。
杨之玉坐上床,握住姥姥的手,她的手皱皱的,颜色很深,上布满了弯弯曲曲的静脉,像山川河流。她的指甲被剪得平整,妈妈照顾得很好,常给她剪指甲,洗澡,她身上没有老人味。姥姥那时常说,我生的闺女好啊,不嫌我累赘。
葛金秋说找医生看过了,结合前段时间的体检报告,说是器官正在衰竭,加上肺部感染,情况不太好。
杨之玉心里难受,姥姥睁了两次眼,都没认出她来,眼仁儿在眼眶里打转,目光涣散,嘴巴变得很小,嘴唇几乎和皮肤一个颜色,嘴里面没有牙了,空洞洞的很难讲话。
她实在受不了,转身出去,在阳台上站着哭了会。
葛金秋递个毛巾给她,说别哭了,帮我给你姥姥擦擦身子吧!
姥姥也醒了,嘴里嘟囔什么也听不清,杨之玉帮助她翻身,给她擦后背。她记得,姥姥体型胖,没想到后背能透出骨架的轮廓。
“妈,小玉回来了,孩子着急来看你,你得快快好起来,小玉的房子也下来了,等她装修好了,咱还得去瞧瞧呢!”
杨之玉转脸看见葛金秋已经泪流满面,声音打颤。
姥姥的腰和屁股上有褥疮,杨之玉看着心疼,问这个怎么还没好,葛金秋说老躺着就难好,得天天上药。
杨之玉拿了碘伏,涂抹在疮面,疮面并不大,但仍触目惊心。
“姥姥,我请假了,请了好几天呢,我就天天陪着你,给你上药,翻身,给你讲我们单位的糗事儿,可有意思了,对了,我还给你唱歌哈,你最喜欢听我唱歌了,我小时候还去姥姥家村里的小卖部唱过,你还记得吗?”
姥姥哼了声,人家竖着耳朵仔细听着呢,杨之玉笑话她,你就是嫌我来晚了才不理我吧?
说完哭了,忙下床去洗脸。
又过了两天,姥姥的状态越来越不好,只和杨之玉说了两次话,每次都是吐几个字,杨之玉听着像叫自己名字呢,便答应着。
这期间,亲戚朋友陆续过来看过,算是最后的告别。
杨之玉听见她父母和三个舅舅在客厅商议如何料理后事,大舅嘱咐说得马上买孝布和衣服了,还要联系村里治丧的人,姥姥须回村里办葬礼,落叶归根,得按照村里传下来的老规矩办,这两天还得赶紧把姥姥姥爷的旧屋收拾出来……
这些事一张罗,说明姥姥大限将至,虽然不想承认不想面对,但生老病死是人生常态,杨之玉必须接受姥姥就要离开的事实。
“陪着你姥姥,送她最后一程吧!”
葛金秋拍拍女儿肩膀,杨之玉眼泪哗哗流下来,使劲捂住嘴不让姥姥听见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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