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婉清的样子倒是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站在原地端庄含笑地看着他走近。
一瞬间,花令秋耳边突然就回响起了尚祺说的话,不由地看向了她的双眸。
即便她脸上平静地看不出什么情绪,但眼睛里却是温和若水,浅波微漾。
奇怪,他想,为什么自己竟不觉得她这样的目光有什么特别呢?好像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
“你给平德挖了这么大一个坑,是意欲何为啊?”
她的声音将他从瞬间的失神中骤然拉了回来。
“唔……”
花令秋故作忖思状,笑了笑,“我应该怎么回答才不会被你骂?”
宁婉清一愣,瞬间就绷不住了,“噗嗤”
一声低头笑了出来。
“令秋,”
她明显地克制着激动,目光灼灼地望着他,“二叔把钥匙交出来了。”
花令秋并不意外,却看着她如此高兴的样子,不觉也笑了起来:“恭喜你。”
宁婉清深吸了一口气,想要平复下激动的心情,可这样的心情一旦开了口子想要都涌向他,就好像很难控制住了。
她想起先前二叔他们先走一步,自己的父亲意味深长地在她身旁说道:“婉清,为父给你选了个好丈夫。”
那一刻,她心中一阵冲动,想要奔向他。
“令秋。”
她忍不住又唤了他一声。
“嗯?”
他很快回应了她。
宁婉清笑了:“没事,我就是太高兴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花令秋没想到她开心起来也会有这样傻气的一面,亦笑道:“让你管银子就这么高兴啊?早知你这么好哄,过生辰的时候我就直接用银票折朵花给你好了。”
她知道他是在打自己,也不争辩,反而难得轻松地笑道:“那得看是多大一朵花了,什么桃花、杏花这么小的,我可不要。”
他说:“那送你一整棵好不好啊?”
“好啊,要一人高的那种,我还能摘着送人呢。”
宁婉清说完,自己就先笑了,“不扯这些没边的了,晚些时候叫上平心和平志,我们一起去外面吃饭吧?我知道佛寺山下这两天有个灯会,正好带他们过去玩玩儿。”
花令秋知道她心情正好却又碍于身份和一家人的情面不好表现,便顺着她应了:“好,我跟他们说。”
之后两人有说有笑地一路同行回了霜兰院,花令秋这才从宁婉清口中知道了那场谈话的细节。
宁承珣借着自己宁家人的身份想要插手极乐坊的生意,可对方又怎会是好相与的?虽然宁承珣并没有具体说是怎么个情况,但宁婉清从他欲做掩饰的话里已大致猜了出来前因后果——
总之就是极乐坊看不上他那点儿本钱,只许了他可以参与其中一样庄家生意,不管是牌九、骰子还是别的什么玩法,任选一种,投了钱入了庄家份子,就可以共负盈亏。
刚开始他们也确实只赚不亏,渐渐地越觉得这点本钱实在不够看,原本谨慎的贪念也就终于被撕开了更大的口子,接着不知是他们父子两的那一个先动了在场子里放印子钱的念头,所以才找上了尚祺的门路,结果后者又不大愿意借,就给宁平德介绍了一个在外地开钱庄的朋友,这才有了后续的事。
谁知当庄家也有不测风云,这两个月就跟倒了血霉一样,放出去的印子钱多的收不回来,入了份子的生意也迟迟分不着利润。
眼看大盘点就要到了,估计宁承珣也是知道她婚后卯足了劲想在这上面和他较一回劲,所以就故意以退为进,让了三间地处偏远,当地情况也比较复杂的铺子出来转移她的注意力,可谁知她却很快察觉到不对返回了栖霞城,接着又提出要抽查主要商行的账目,宁承珣都还来不及深思,尚祺就找上了门。
为免事情闹大,宁承珣只得亲自去了趟极乐坊找李素,想把剩下的份子钱要回来,之后余下不够还债的,都是他亲自立了字据从李素那里借的银子……
“爹说二叔找极乐坊借的银子,我们也帮他们还一半。”
宁婉清说起这事还是有些忍不住想叹气,“剩下的一半,让二叔自己去盘一间他名下的铺子凑上。极乐坊的债,比尚三公子那位朋友的还不好欠,拖是拖不得的,二叔这一步真是走得急了些。”
花令秋有些意外,但又觉得他们父女两这个决定算是情理之中,于是略略一顿,问道:“那他们父子两个,你以后打算怎么安置?”
“我想从二叔手里把钥匙要回来,并非是嫉妒贤能,”
宁婉清道,“只是我作为当家,有些东西丢不得。但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却少不了要人辅佐,二叔毕竟管了这么久柜上的事,我还是想把他留下来。”
他微微颔,看着她笑了一笑,又问:“那平德呢?”
“平德……”
她想了想,说道,“我想让他去共城的铺子做事,他心浮气躁,之前仗着二叔在宁家商行的地位也颇有些飘飘然,那边的环境比较适合他。”
宁平德去了那边,要打交道的不是花家就是在闻花城有些地位的商贾,就算他想作妖,也没那个底气和胆子。
宁婉清说到这儿,突然又想起一件事:“尚三公子说连他都要贴着你赚红利,你在跟他一起做买卖?”
花令秋坦然地承认了:“我没跟你说过么?我就是捣鼓捣鼓那点儿人脉,赚点中间人的小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