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的所有人浑身震颤,沈博也站了起来。
紫檀木质的炕桌带来的痛楚可想而知,严述险些痛昏过去,可即便如此,歪倒在地上的他也忍痛爬起来,哭喊了一声“皇上”
,然后伏倒在地下:
“臣有罪!但事出有因,臣也有苦衷!
“臣当初年少无知,一时糊涂,受靳淮那老狐狸所诱骗,他说他去过西北几次,太尉大人治军有方,北面又有屯田,十分富足,并不缺军饷。
“与其送去西北,不如使用在更有用的地方。譬如南方水患,百姓流离失所,更需要银子。
“他说父亲身居辅之位,这件事情只有我们严家才能办成。他人微言轻,根本没办法上达天听。
“臣认为他说的有道理,可是由于父亲当初体恤国库艰难,一旦对西北兵,难免给皇上增添烦恼,所以曾经劝阻过对西北用兵。
“此时再请父亲出面向皇上提及,竟然有打击士气之嫌,于是臣虽然觉得靳淮说的有道理,却也不敢明说,就擅做主张,截下了那笔军饷……”
“胡说!他全是胡说的!”
靳昀听到一半已经忍不下去了,颤声打断了他,“皇上明鉴!这一切都是他的主谋!家父官级低微,岂有这等能力调度他若非他主动找到家父,我们根本连他的面都见不着!
“皇上,这一听就假的不得了!”
“皇上!”
严述也抢着答话,“微臣有错,但本心却是为了天下苍生!您是看着严阿庆长大的,阿庆本性如何,您最是了解不过,父亲这些年为朝廷呕心沥血,无事不为皇上着想,他能容得臣跟皇上做对吗
“臣真的是年轻而处事不周,一时糊涂啊!”
他高声哭喊着,又跪爬前行了两步,紧紧抓住了皇帝的衣袍低泣。堂堂一个七尺男儿,此时却作尽了谄媚脆弱之态!
满殿之人何曾见过这种状况
朝中级别不上二品的官员,终年到头连皇帝龙颜都难得一见,可严述不但当着皇帝撒娇耍赖,竟然还抓着龙袍哭上了!
这严家人就是皇帝的喉舌,平日在皇帝跟前赚下的体面,真可见一斑!
沈博皱起眉头:“严大人此言,看来是承认贪下了这三十万两军饷了。”
“就是他!就是他贪的!”
对着这一幕看傻了的靳昀仿似被提醒,旋即迭声怒喊,“就算他编的天花乱坠,钱也是让他拿走了!靳家未得分毫!”
“皇上!”
沈博踩着他的话尾面向皇帝躬身:“案情已经明了,严述祸害社稷之罪罪无可赦!臣恳请皇上下旨诛杀严述,提其级维护皇上英明,也以此告慰战死的两万多名将士!”
严述慌道:“皇上!阿庆会悔改……”
“住嘴!”
皇帝将之踹倒,怒目而视:“将这厮拖入大狱,交由三法司按律法从严处置!”
贺平带人走进来,四只手架住了严述。
严述哭喊着离去:“皇上!阿庆还想为皇上尽忠啊皇上!……”
皇帝咬咬牙又看着靳家父女:“把他们也带走,一日之内,将靳家查抄完毕!合府人等押入大狱听候落!”
一边高洪走出来:“遵旨!”
皇帝坐回榻上,一手支额,锁紧眉头闭上了双眼。
沈博见状,默声退出了殿门。
出门看到了廊下的严颂,与之目光在半空中交集一瞬,他即收目抬步,下了阶梯。
天上飘起了雨丝。
已经快八月了。
南北各地的粮食也要入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