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当别人的刀。
池敛凝视着他。
温濯从没觉得目光能变得如此锋利,他跪在污浊腥臭的血里,双膝都浸透了温热又黏稠的红。
这一刻快要永远停住了。
可是沉疏还在等他。
他的爱人还在禁制那头等他。
最后,温濯像是怕了,他终于阖上双目,叠着手压在地面,额头也跟着双膝一起,卑微地向池敛叩拜了下去。
“我答应你,宗主,求你让我去救他。”
听到这句话,池敛终于得到了温濯向自己俯称臣的证明,嘴角揉开阴森的笑意。
最后,池敛轻笑了一声,边笑边叹,笑得温濯一颗心越来越凉,好像砸进了万年的寒池里,再也化不开。
“来人。”
她背过手,从温濯身侧缓缓踏雪而过。
“把温宗师送去锁天池,关上个七天七夜,叫他好好面壁思过吧。”
第66章
岐州的月升起又沉潜,一轮又一轮地照着锁天池的死水。
天池的四道锁链连接着诸座矮峰,一连好几场雪下去,落得太清山一片肃杀,连这几道铁链也被冻得白。
手碰上去,皮肤就会被黏着扯不下来。
温濯被池敛强行带回太清山后,这七日一直都被锁在此处。
赤。裸上身,皮肤苍白如雪,手腕上两道赭红的勒痕,即将被冷硬的铁割开皮肉,他被扣在铁环之中,像个怙恶不悛的阶下囚。
击鼓鸣金之后,两族交战在即,他和狐妖勾连的事情这几日被传遍了整座太清山,理所当然是通敌的罪人。
池敛起初要罚他鞭刑,但这人就好像不怕疼似的,温热的血都快把寒池的冰给浇化了,也一声不吭。
待池敛停了手,温濯就用那双淡漠的眸子看她,声音连一丝颤抖都没有。
“打够了,放我走。”
“你的功法快要突破大乘期了,”
池敛不予理会,只对他说,“往后,你会感谢我的。”
过了三五日,温濯也不说话了,人垂着头动也不动,行将就木,巡卫路过天池,总要上前去掐着温濯的脸,确认他的脉息。
温濯还活着。
他只恨自己还活着。
但他还是要活着。
有人在等他。
就这样被锁了七个日夜,终于在第七日的子时,巡卫拿了串铜圈钥匙过来,挨个解开了天池的锁链。
温濯感受到铁链的松解,想站起身,身体却一下子脱力,跌到了彻骨寒冷的天池中,砸开了水面的细冰。
天枢阁的小童跟在巡卫身后,抱着温濯的衣袍跟了上去。
“温宗师,”
他稚声道,“天寒,快穿上衣服吧。”
七日前,他叩门去求了温濯,求他救救自己的爹娘,沉疏献祭灵核之力带走了岐州的妖后,他们一家人才得以团聚。
温濯的肢体被冻得有些僵硬,他接过衣袍,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嗓子却被寒风割坏了,一时间不了声。
小童赶紧从怀里捧出一瓶药,递给温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