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小姐倒是懂得不少冷知识。”
二叔突然伸手扯过湿透的拍卖图录,泛黄的纸页出撕裂的脆响,“不过这种哗众取宠的把戏……”
“就像您西装内袋里那叠伪造的矿场安全证书?”
丁晓萱将沾着威士忌的毛巾叠成规整的方形,指尖故意露出半截泛青的淤痕——那是昨夜楚逸辰攥着她手腕按在保险柜密码盘时留下的印记。
四周宾客的吸气声此起彼伏。
二叔的镜片蒙上雾气,他抬手去取侍应生托盘里的新酒杯,玛瑙袖扣却勾住了丁晓萱散开的珍珠夹。
淡金色丝线崩断的瞬间,十七颗南洋珠滚落在镶木地板上,恰巧拼出楚氏集团股票代码的形状。
“二叔当心。”
丁晓萱俯身时,潮湿的裙摆扫过对方蹭亮的皮鞋,“这些珍珠可都是从您去年拍下的沉船古董项链上掉下来的。”
她拾起最大那颗珠子对着灯光转动,内里若隐若现的螺旋纹路像极了楚母翡翠项链的鉴定证书防伪标记。
二叔的威士忌杯突然脱手,琥珀色酒液泼向丁晓萱米色裙摆。
冰块的棱角在丝绸面料晕开深色水痕,逐渐勾勒出缅甸地图的轮廓。
楚母的翡翠珠链出清脆的碰撞声,二楼观礼台的青花瓷茶盏被重重放下。
“看来二叔连泼酒都讲究艺术感。”
丁晓萱抽出孔雀蓝餐巾按在裙摆,浸染的酒渍竟在缅甸版图中央绽开一朵赤金木棉花。
她指尖抚过布料褶皱,藏在裙褶里的翡翠项链照片恰好露出半截编号——与楚母此刻戴着的珠链尾相连。
宴会厅响起零星的掌声,渐渐连成潮湿的海浪。
丁晓萱抬头望向二楼,楚母的月光石戒指正轻轻叩击栏杆,翡翠珠链在颈间摆动的弧度,与三小时前她在消防通道捡到的珍珠夹坠落轨迹完全重合。
“丁小姐。”
穿墨绿旗袍的秘书突然出现在旋转楼梯下方,胸针是楚氏家徽的变体,“夫人请您到露台喝杯醒酒茶。”
经过三角钢琴时,丁晓萱瞥见琴凳缝隙卡着半张拍卖目录。
被酒液晕开的翡翠图片旁,有人用金箔笔写着串数字——正是楚逸辰昨夜醉酒时反复念叨的保险箱密码。
她将目录碎片塞进珍珠夹的断口,金属卡扣咬合的声音惊飞了露台的白头鹎。
楚母的茶案上摆着鎏金珐琅醒酒器,1912年的古董在月光下流转着冰海蓝光。
丁晓萱注意到器皿底部刻着泰坦尼克号的船锚标志,与楚逸辰书房的镇纸是同一套藏品。
“缅甸的月光总比伦敦的清澈些。”
楚母用茶匙轻搅杯中倒影,丁晓萱锁骨处的珍珠划痕突然刺痛——那是被楚逸辰扯断项链时留下的。
她端起骨瓷杯抿了口茶,大吉岭红茶的香气里藏着消防通道铁锈的味道。
宴会厅突然爆的喧哗声穿透落地窗。
丁晓萱透过孔雀蓝窗纱望去,二叔正指着碎裂的珍珠对保安怒吼,他西装内袋露出的文件边角,赫然印着三年前矿难遇难者名单的浮水印。
“听说丁小姐大学辅修过艺术品鉴定?”
楚母的翡翠珠链滑过醒酒器表面,在桌面拖出蜿蜒的绿色光痕,“楚氏集团下个月要筹建新的拍卖品库。”
露台藤蔓缠绕的铸铁栏杆突然振动,暴雨冲刷过的紫藤花簌簌落在茶案上。
丁晓萱捏着茶杯的手指微微白,她想起昨夜楚逸辰把鉴定报告摔在她脸上时,纸页划破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
“夫人!”
秘书捧着平板电脑匆匆走来,“大少爷说临时有跨国会议……”
楚母抬手截断她的话,月光石戒指在平板屏幕上划出银河般的裂痕。
丁晓萱低头整理裙摆,湿透的布料贴着小腿,勾勒出保险柜密码转盘的形状。
她藏在袖口的珍珠突然滚落,在珐琅醒酒器旁弹跳两下,最终停在水渍绘制的缅甸地图中央。
宴会厅的灯光骤然全灭,应急照明将众人的影子拉长成扭曲的藤蔓。
丁晓萱借着黑暗将翡翠项链照片塞进楚母的鳄鱼皮手包夹层,指尖触到张烫金名片——楚氏集团人力资源总监的名字旁,印着与她帆布包上相同的紫藤花纹章。
当灯光重新亮起时,二叔的怒吼已经变成惶惑的辩解。
丁晓萱站在镜面立柱前整理头,看见楚逸辰的倒影正穿过人群。
他黑色西装翻领别着的紫水晶胸针,与她帆布包里碎礼服的银线刺绣是同样的鸢尾花造型。
暴雨又下了起来,商场外墙的Led屏切换成翡翠项链的3d旋转图。
丁晓萱走出宴会厅时,侍应生递来的干毛巾带着佛手柑香,角落绣着的楚氏家徽被水汽晕染,渐渐融化成她掌心的翡翠色光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