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闻言,也不再多说什么,转而问起别的,“精神疗养院那边说你最近有去过?”
我并不隐瞒,“陪小缘一起去的啦。”
”
奚子缘?“裴可之向我确认。
我说对。
裴可之放下半湿的毛巾,将灰色的卷拨到一边的肩膀上,他望着姜冻冬,垂着眼,他张了张嘴,有些迟疑,但最终还是开口,“我总觉得他的话……更像是那些有高功能反社会型人格的病人。”
他说,依旧是那种带着不偏不倚的学术口吻,以此佐证他绝无私心,“要我来形容的话,他是野兽,他的一切社会化行为都是伪装。”
说完,裴可之细细观察姜冻冬的表情,姜冻冬并不惊讶,似乎早就料到,“为什么这么说?”
他只是这么反问他。
裴可之笑了笑,“直觉吧,你知道的,我学的最好的是宗教与犯罪心理。他让我很强烈地感觉到一种潜在的连环罪犯的气质。”
姜冻冬显然不喜欢‘潜在的连环罪犯的气质’这种表述,也不喜欢就这么给人贴上标签,他摇了摇头,“他现在可是刑警的骨干队员诶,前段时间还升职了。”
“他是刑警和他有潜在的罪犯气质不冲突。”
“可他至少没有走上那条路,不是吗?”
姜冻冬说,他望向他,带上了严肃的表情,每每这个时候的姜冻冬总有不容冒犯的严厉。
裴可之端起杯子,喝了口茶,他知道,他不能再纠着这一点不放了。
看上去嬉皮笑脸,爱打闹玩笑的姜冻冬,在涉及一些底线的话题上总是格外强势。也只有在这种时刻。裴可之才能够清晰地感知到姜冻冬性格里强硬的一面。
“你很维护他。”
裴可之巧妙地转移话题。
姜冻冬没有否认,“他还没有犯过错,并且一直都在努力不是吗?他在变得更好。”
裴可之笑了笑,他不语,只是又含下一口茶,任由温热的苦涩在他的口腔流淌。
聊到这儿,又下起了雨。
今年秋天的雨淅淅沥沥的,停了又下,下了又停,怎么也下不干净。雨水打在梧桐树下的鱼缸里,不多时就浅浅地汇成了一层。
裴可之注意到了这个足以容下一个成年人躺下的水族箱,问姜冻冬怎么不往里面养鱼。
“没找到合心意的。”
姜冻冬答道。
“你要哪种?”
“要能会仰泳,又会鼓掌的鱼。”
裴可之说,“听起来不像某种鱼,倒像是某条特定的鱼。”
姜冻冬笑了起来。
这个世界里,在了解姜冻冬这件事上,大概鲜少有人会过裴可之。更稀奇的是,这种了解还是建立在裴可之不完全知道姜冻冬的人生上。
或许这是他的天赋,姜冻冬想,了解他人的天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