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是胆大妄为,居然敢带你妹妹去青楼!」他负手,在小儿子首前走了几个来回,眼神示意打棍子的家丁再用力些。
「她可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若是让外人瞧见,你可想过後果!」
「看来真是我一段时间没管教你们,一个个的都要翻天!」
说着,眼角馀光看向跪在蒲团上偷偷揉膝盖的么女,他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乾脆抢过家丁的棍子,亲自下手。
到底是名门武将,这一棍子下去顿时皮开肉绽,轻松抵过先前的十几棒。
「都要及冠的人了,却还是这般无所顾忌,若假以时日你真上了战场,哪位将军敢让你做先锋!」
他越说越气,要不是宋斯年及时上前说情,恐怕宋岱至少得交代半条命。
收起棍棒,袖口一甩,广陵侯压着余火就走了,直到最後也没转身看一眼小儿子的死活。
宋斯年松了口气,让贴身小厮去找治疗外伤的药膏,然後慢悠悠把弟弟从几条长凳临时做的伏案架上接下来。怕再引得他不快,也就没提这次的荒唐事。
派人将宋岱送回房间,他又走到正厅里,居高临下地看向宋窕,故意问:「这般的事,绝不能再有下次了。」
「知道了。」小姑娘低着头,瓮声瓮气地回道。
「行了,你也先回去吧,抹点红花油,别明日起来腿上淤青一大片。」
从蒲团上利落站起,全然没有跪了一个时辰的架势,临走前还笑嘻嘻地跟大哥作别。
但刚扭头出院子,整个人就差点瘫在鹿耳身上。筋疲力尽,恨不得让小丫鬟把自己背回去。
回了木栀院,拿来红花油的绀青心疼地扫了眼自家姑娘的膝盖,白如凝脂的肌色早就又红又紫,肿得跟发面馒头一样。
「明天还是姑娘的生辰呢,侯爷也真舍得。」一边涂抹药液,她一边撅着小嘴说。
宋窕无奈地制止了後面的话:「人总要为做错的事付出代价,不可逾越不可妄行。」
窗外突然下起雨,声势不大,却绵密稠腻。
第20章烧纸钱
许是前一天发生了太多事,宋窕一沾枕头就着了。
且一觉睡到了巳时。
醒来时看到天边的艳阳还吓了一大跳,问了鹿耳才知道,家里人迁就她今天生辰,特地安排鹿耳不需要喊,让她舒坦地睡到自然醒便好。
幸福来得太突然,宋窕突然想再钻回被窝里。
「好後悔,应该再多躺一个时辰的。」
鹿耳打趣道:「姑娘起都起来了,自然也是睡足了的,若再继续睡,眼窝怕是要肿起来了。」
本就是随口一说的玩笑话,宋窕自然不会真的赖在床上不起。
洗漱後踩着鞋履到梳妆镜前,任由鹿耳给自己盘发插钗。
虽是生辰日,但其实与平常也没什麽不同。府中不仅没有张灯结彩大摆宴席,连个讨人喜欢的花都没开几朵。
好似有意跟她过不去一般。
蹉跎半日,旭落西山。
宋窕赶在出城的最後时间坐上马车,直奔城郊。
窝在马车中数着时辰,终於在四周都没了响动时才缓缓下地。巡视一圈,习以为常地走入这片仅有清晖照路的湖边林。
脚下的碎叶残枝被她踩得喀嚓作响,又偶有鸟雀扑扇翅膀的声音,诡谲又静谧。
「谁在那里!」
看见立在湖泊岸边的光亮,宋窕吓了一跳,下意识揪住袖口,一颗心被七八只手撕扯住,不敢放松。
紧接着响起的,是一道熟悉的声音:「乐之?」
那人渐渐走近,在月色灯笼的照耀下,终於看清了那张脸,竟是梁城越。
梁城越提着芙蓉色灯笼轻盈走来,一袭浅云色锦服,胸口处还绣有一面缠枝花。男人健步如飞,没几息功夫就达至眼前。
宋窕松了口气,又绞起手指:「国公怎会在此?」
「来钓鱼赏月的。」
「……」
蹩脚的说辞连鹿耳都听不下去了,她憋笑附在宋窕耳边:「姑娘,要不咱们换个地方?」
她摇头:「不必,每年都在这里,换了地方恐母亲会找不到我们。」
接过鹿耳臂弯里的竹篮,她宽慰小丫鬟不必担心,又小心翼翼地望向不知为何会现身於此的男人,承认还是有些不自在。
若照往年行事,鹿耳眼下应该留宋窕在湖边,自己则回马车边静待,但顾虑到这次与以往不同,警惕性地看了男人一眼。
宋窕生笑:「没事的,我与国公熟识,而且他跟大哥也是好友,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