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眼神不认真,也无所谓了。
只要她看向他就好。
“你……想当我师父?”贺兰宵装作一副很惊诧的样子,怔怔地问她。
樱招语塞了片刻,才骑虎难下地答道:“那我昨晚,可不就是你师父吗?你忘了,昨天是谁说的'教教我'——”
“别……别说了,”他的脸上及时浮起淡淡的羞赧,低下头去勉强接受她的提议,“我当你是师父便是……”
说罢缓缓地跪在了她面前,动作慢到像是受了不小的侮辱。
少年即使是跪着,身形也是高挑的,匀称有力的背肌藏在薄薄的寝衣底下,只有两道锋利的肩胛骨从衣物下凸起,像是蕴藏着不知道何时会爆发出的力量。
有时候她真觉得他像个兽类,只在表面上温驯的兽。
樱招还未觉得畅快,便看见他仰起脑袋,与她四目相对。他眼里有显而易见的挣扎,手指垂在身侧不知道该往哪里摆。沉默了片刻,他才轻声问道:“这样,你消气了吗?”顿了顿,才加了一句,“师……师父。”
他这一声“师父”唤得樱招心尖发颤,差点随口就应了他。
而他叫出那一声之後,好像觉出了什麽趣味,竟然看着她的眼睛笑了笑:“师父,你喜欢我这样叫你吗,师父?”
他的师父就这样安静地站在他面前,触手可及,他可以光明正大地唤她。
发颤的指尖触上她的裙角,他感到一股自我麻痹般的满足。
樱招却觉得,她失声要他跪下这个提议简直是在给自己挖坑,她有些羞愤地一把将裙角从他手里扯过来,将那层层叠叠的繁复布料拥在怀里,轻声呵斥道:“闭嘴!起来!不要叫了!”
第八章贺兰血契
月光在窗边朦胧地晕开,贺兰宵隔空将窗户合上,想了想,又施了一道术法将屋子点亮。一颗一颗的光球飘浮在二人身边打转,将黑夜驱散。
樱招抓了一颗在手中,又好玩似的放开。
这是最基础的凝光术,苍梧山的弟子们进山第一年就要学。
别的弟子用凝光术结出的光球又虚,时间又短,同样的术法被他使出来,光球却要强劲很多,用手去抓握时,还能感受到灵力在掌心流窜,像抓住了一颗星星。
这让她想起藏在刑天剑穗里的那片星河,不过那片星河一看就非凡间之物,她极少放出来观看。
不知为何,她也不想让别人看到。她总觉得,那是属於她一个人的东西,她一点都不想同别人分享。
眼前突然贴近一张脸,是贺兰宵,他盯着她的眼睛,轻声央求道:“别走神,师父。”
樱招拉回思绪,伸手轻点着他软软的丶还泛着水光的唇瓣,下意识撒了谎:“我没走神,我只是在想,你的凝光术学得还挺好。”
她方才并不是在想这些,贺兰宵能感觉出来,不过,他决定不再那麽斤斤计较了。他倾身过来将她抱住,脸颊贴着她的发顶蹭了蹭,很少见地得意道:“毕竟我一向是我师父的乖徒儿。”
一声一声的“师父”叫得樱招心惊胆战,还未回答便听他接着解释了一句:“你自己说的,你要我把你当成我的师父,你既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那我也只能这样叫你了。”
一只手突然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少年低下头又轻声问道:“你是想告诉我名字,还是要我叫你师父呢?”
这问题问得异常巧妙,樱招在头昏脑涨的情况下根本意识不到自己被他绕了进去,只觉得好像以这种方式哄着他叫“师父”也别有一番滋味。
这种将一切抛之脑後的感觉带给她一股熟悉的刺激感,是修士刻在血液当中的冒险欲。
与天争寿丶欺山赶海丶吞风吻雨都不在话下,更何况只是一个少年郎。
樱招来找他,是想诚实地面对自己,她喜欢和他这般亲近的感觉。即使他是她的弟子,即使她化作别人的样貌来亲近他实属罪孽深重。
她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拉开一点距离,看着他的眼睛问道:“你究竟,是人是魔?”
“为什麽这麽问?”少年神色未变,仿佛这个问题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回答我就好。”
他轻轻笑了几声,嘴唇贴上她的耳朵,与她耳语:“我是人,抱歉,让你失望了。”
樱招的确很失望,因为此时此刻,她竟真有些希望他是什麽魔物,那她便不需要有负罪感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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