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那小弟子双手合十,对蒋西北微微躬身:「师父说了,一切自是天命,天命不可违。施主,请回吧。」
回去之後蒋西北想了许久,想到彻夜难眠,想他到底做错了哪件事?他教蒋绍言大丈夫要顶天立地,要讲情丶义丶信,他一向就是这麽做的,对妻子情深义重,对兄弟仗义相助,生意上讲信用,赚了钱就做慈善,否则如何平地建起这麽庞大一间公司?
他自认坦坦荡荡问心无愧,所以他到底做错了什麽?!
此刻看到锺虞,蒋西北心头一跳,突然就有了答案,浑身的血液刹时凉了个透。
电梯很快到顶,门开後锺虞径自走出去,没管蒋西北,到了蒋绍言办公室,先往休息室看,见门还关着,知道蒋兜兜还没睡醒。
蒋绍言见他裹着一身寒气进来,脸上表情也冷,进来连门也没关,就这麽大喇喇敞开着,顿时纳闷:「怎麽了?」
怎麽了?锺虞冷眼一瞥坐在大班台後头的人,心想蒋绍言可真会挑时机,偏偏蒋西北来的这天也叫他来。
蛋糕往桌上一撂,锺虞双手插进口袋,转身就走,蒋绍言随即起身,不等将人拉住,蒋西北就出现在门口,蒋绍言顿时明白,这是撞上了。
锺虞头也不回走了,蒋绍言追随他背影,见他没走远,而是站上了外头露台,这才放心,目光转向蒋西北,问怎麽来了。
蒋西北拐杖往地一杵,吹眉瞪眼:「我不能来吗?」
蒋绍言将他请进办公室,亲自煮水倒茶,蒋西北脸色才好看了一点,突然想到这两人都在这儿,给蒋兜兜弄哪儿去了?
蒋绍言点点休息室,小声说:「在睡觉。」
蒋西北的心顿时软了,声音也放低:「在睡觉啊?小孩子就是觉多,不过觉多也好,长得高。」
对蒋兜兜,蒋西北总能由一件小事无限联想,他想去看看孙子,又怕吵着人好梦,只得作罢。
蒋西北又想起一件事:「我来就是跟你说,老马打电话来,说新来一批好料子,问要不要留给兜兜做衣服,我想着快到年底了,而且马上也要过年,去年做的那衣服恐怕穿不了了,正好你带他去再做两身新的。」
老马是蒋西北旧识,从小给蒋兜兜做衣服的老裁缝,蒋绍言有时衣服也在那儿做。
电话就能说的事,蒋西北却特意过来,蒋绍言望他一眼,说知道了。
「光知道了不行,你得抽时间带他去啊。我看你现在心思不在公司也不在孩子身上。」
在谁身上不言而喻,蒋西北恨铁不成钢,竟见蒋绍言还厚着脸皮笑,问他:「我是有事忙,您带兜兜去不就行?」
蒋西北倒是想,但他已经联系了医院,先全面检查,争取在过年前做完一个疗程的化疗,过年的时候他想回家,可不想还去医院那种惨白冰冷的地方。
再三思量,这事还是先别告诉蒋绍言了,除了多让一个人担心也起不到其他效果。
「我就不去了。」蒋西北说,「天冷了我懒得出门。」
老董事长来了,消息很快传开,不少元老高层都赶来,三五成群聚在外头走廊,说想见见老董事长,跟老董事长汇报汇报近况。
谭朗进来通报,蒋西北想了想说行,但声音不能大,得低点儿,不能吵着屋里他大孙子睡觉。
那些个元老高层一拥而入,围着蒋西北坐了一圈,各个脸上神色激动,他们中绝大多数都受过蒋西北恩惠,要麽提携之恩,要麽是其他生活方面的帮助,至今都对他十分感激。
蒋西北也将每个人和家里情况都记得清楚。
「老周,添孙女了啊,恭喜恭喜。」
那个叫老周的元老从西北集团成立起就一直跟着蒋西北,闻言激动地搓了搓手:「董事长还记着呐,您不是还亲手包了个红包让蒋总给我吗?我家小囡到年底就一岁半了,那小嘴甜的,什麽时候带过来让您看看。」
蒋西北想是啊,时间过得可真快,他笑笑说好,接着去问下一个。
蒋绍言默默退至一旁,听他们闲话家常,这是属於蒋西北的时刻,他不会打扰。目光转向外头,蒋绍言走了出去,先让秘书给里面倒水,然後往外头露台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