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伊森给他发了信息,纽约那边已经陆陆续续开始了圣诞假期,伊森大概也在度假,给他发了张滑雪的照片,锺虞按惯例已读不回。
手机攥在手里,锺虞转脸看着眼前寂寥的长街,失神地想,在刚才那一瞬间,他在期待谁的来电?
不多时手机又响,这回锺虞从容举起,却是一愣。
蒋绍言的电话。
响好几声他才如梦初醒般接了,蒋绍言知道他晚上聚会,问他结束了吗,回没回酒店。
晚上要参加年会而且要喝酒,锺虞就没带蒋兜兜,蒋兜兜跟蒋绍言两人在家。
锺虞正要说话,电话就被蒋兜兜抢了去,小孩跟他腻腻糊糊说了会儿话,才又被蒋绍言接过去。
锺虞这才回答刚才的问题:「结束了,正准备回。」
蒋绍言说:「你和兜兜的衣服做好了,我一并拿了,给你放在酒店前台,记得去取。」
锺虞没想到这麽快做好,恐怕是老裁缝加班加点赶出来的。
他说好。
两头同时静了十几秒,锺虞一手举着耳机,另一只手伸进口袋取暖,才听蒋绍言又说:「对了,你还记得那天看到的那条裙子吗?我今天去问才知道,那条裙子已经被人买走了。」
锺虞眼皮跳跳:「或许本来就是别人定制的,被买走有什麽稀奇?」
蒋绍言笑了一声:「我就是随口一提,没其他意思。去完裁缝店我还去了个地方,你知道是哪儿吗?」
「哪儿?」
「我回了我们原来的房子。」
我们,原来,房子……锺虞感到神经被轻轻挑动,听蒋绍言又问:「你猜我去干什麽?」语气循循善诱。
明知是陷阱在诱他踩入,锺虞还是控制不住,他想老陈说的一点不对,他明明就是醉了,才会让酒精代替理智掌控大脑,叫他不受控制地遵循蒋绍言的意志,问出蒋绍言想听的话。
「干什麽?」
静了几秒钟,蒋绍言轻吐出几个字:「我看了场电影。」
锺虞噤了声,蒋绍言又说不问什麽电影吗?接着自顾道出片名,操着英文优雅地吐出一句台词来:「有些人用一分钟过尽一生。」
就是他们曾经一起看过的那部电影,台词也是脍炙人口,听过一次便不会忘。锺虞脑海中浮现画面来,不大但温馨的客厅,大部分灯都关着,或许留着一盏壁灯,蒋绍言就於这近乎黑暗中独自坐在沙发上,长腿交叠,目不转睛盯着电视。
而电视里,男女主角正在共舞,背景乐正是那首PorUnaCabeza。
一步之遥。
风似乎将遥远的乐声推到了耳畔,锺虞突然间感到燥热,将羽绒服拉链往下拉了一截,让冷风吹散迟来的酒意。那张漂亮的脸孔变得沉默肃静,许久,沉声问:「你到底想说什麽?」
「锺虞。」蒋绍言说,「还记不记得,我们从来没完整跳过那支舞。」
是的,他们从来没有完整跳过那支舞。
锺虞沉默。
耳畔乐声未绝,反而越奏越烈,很快就到了高潮,管弦齐奏,万端齐发,丝丝缕缕,涤涤荡荡。
竟叫他感到目眩头晕,心跳不止。
就在这时,蒋绍言突然又话锋一转:「明天有安排吗?一起吃个饭吧。」
锺虞闭了闭眼,将那扰人心智的乐声强行驱赶,蹙眉问:「你不是有年会?」
「我不会待很久,开个场就走,结束之後在餐厅碰面,一起吃饭好吗,不会很晚。」
蒋绍言绝口不提是自己生日,只说吃饭,锺虞静了片刻,说好。
挂线後,他站在冷冷清清的街头,突然菸瘾难耐,转身回去酒店楼下的便利店随便买了一包烟,接着走去大堂角落的吸菸房,这麽巧竟然碰到了柏萧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