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如今这张八分像的脸一露出来,怀家的心思就变味了。
薛洺明确知道——
这怀意玉没对薛家居心不轨的胆子,可怀家有。
今日初见,便是如此刻意地吹笛子,学明玉。
若是怀家想凭藉怀意玉一张和明玉八分像的脸来迷惑他,给怀家谋一些好处……
必将後患无穷。
得防着。
薛洺是收到了那封信,才回府,他冷声问:「那封信,我收到了。」
意玉抬眼。
薛洺讥诮:「原先我以为,凭你的性子,你只不过是为得到夫君的心,怕受了冷落,才病急乱投医。」
「如今一瞧」他把笛子擦乾净,睥睨着头才到他肩膀的意玉,「倒是我轻视小瞧了。」
他的威压於无形,沙哑的声音却冷然,话锋一转,声音更为沉闷果决了:
「你坏了规矩,这是第一次。」
意玉垂头。
他是薛洺,她第一眼就认出来是她。
她没想过把笛子拿回去了,刚才的笛声,也是想给姐姐一曲缅怀。
缅怀後,就把笛子真正送给姐姐。
但意玉却下意识地道错,一字一顿:「抱歉,抱歉。」
她越说越快,竟然道歉道得极为顺嘴:「是意玉的错,意玉不该如此,意玉愿受威罚。」
意玉卑微,瑟缩,态度低下。
连肩膀丶身躯丶双手,都在紧握发抖。
薛洺的眼神彻底变得清明,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蹙眉不悦。
模样一样,但这姿态,却全然不同。
他的明玉,不是这样。
明玉不论什麽时候,都是高姿态的,都是有傲气在的,都是有身子骨的。
不是这种卑微的女人。
薛洺不喜欢,也不屑於和弱小过多纠缠。
薛洺自顾自去了梅花林深处。
意玉不断道歉的动作总算停住。
她看到薛洺把剑擦乾净,和笛子放在一起,同生同死。
她看到薛洺如珍似宝地叫「明玉」。
她看到薛洺面色平陌,那个强大不羁的将军,却满身颓丧地用手指轻碰着梅花林里的一草一木。
这种眼神,和意玉在杭州外祖家时,看到的一些被债逼死的将死之人一模一样。
她麻木的眼睛如梦初醒般。
不,不可以
他不可以死。
薛洺见她走过来丶小跑过来,冷道:「还不走?」
意玉想和他说话,但薛洺并不想和这种居心叵测,且卑微瑟缩的人在一起聊,浪费时间。
於是,转身便走。
意玉追不上,最後只抓到一个袍角。
薛洺的力气大,走一步就能挣开。
意玉直接跪了下来。
薛洺总算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