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枝衣衫仅是虚虚披在身上,尚未给自己整理好,便跑到沈樱卧室,一边给沈樱穿衣裳,一边道:「主君过来找您,说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
沈樱蹙眉,忍下火气。
沈既宣这个时辰起床至绿芙院,定有其原因,不可能无事生非,他没这麽闲。
他们父女,更无凌晨交流感情的必要。
她伸手去系扣子,声音平稳:「好了,头发不用梳,回来再说。」
沈樱没有多少礼仪,快步走向正厅,道:「父亲。」
沈既宣道:「刚才谢渡的长随上门,送来一封书信,你看看。」
他递给沈樱,
沈樱眉头紧皱,拆开信封,看上头的字,脸色逐渐发白。
沈既宣问:「怎麽了?」
沈樱没说话,继续往下看,直至看完,面色仍是难看得紧。
沈既宣有些不解:「为何不说话。」
沈樱直接将信封塞到他怀里,抿紧了唇,嗓音艰涩:「信上说,今日早朝,谢太后要封我为安宁公主,和亲羌国。」
沈既宣急忙拿着那张纸匆匆浏览,脸色同样越来越难看。沉默片刻後,单手握拳,狠狠砸了下桌面:「欺人太甚!」
「皇家自有公主丶郡主,再不济,县主丶宗女总是数不胜数,凭什麽要你去羌国和亲?」
纵然,他一向拿沈樱当做筹谋权位的工具。却也一清二楚,他如今的富贵名利,是拿羌国一颗一颗又一颗人头堆起来的。
如今皇家想要他的女儿和亲羌国,与要沈樱的命有何区别?
何曾将他沈既宣的赫赫功劳放在眼底半分?
沈既宣咬紧了牙,面色青黑:「若谢太后当真敢如此,我定於神通殿长跪不起,好叫天天人看看,这便是皇家对待功臣的态度!」
沈樱沉默着,在一侧坐下,未绾的长发散在肩头,烛火下,目光雾沉沉的。
她声音极轻:「父亲,您该去早朝了。」
沈既宣看向她:「你预备怎麽办?」
沈樱的目光落在摇曳的蜡烛上:「父亲,蜡烛能燃烧,取决於灯芯,若灯芯成了我的,只余灯油,又有何用?」
沈既宣愕然,下意识看向掌中书信。
上面「谢渡」二字,分外清晰地映入眼帘。
谢渡,谢家。
谢太后如今稳若泰山,恣意妄为。
但,若失了谢家扶持,便犹如风中之烛,摇摇欲坠。
沈既宣沉吟片刻,问:「若朝堂上有旨,我当如何?」
沈樱面色平和:「父亲,今日朝堂上,不会宣布此事。」
沈既宣蹙眉:「可这信上……」
沈樱道:「宋妄还在。」
宋妄懦弱,却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和亲羌国。
沈既宣骤然失声。
沈樱起身:「父亲稍等片刻,我回个信。」
她转头去了隔壁书房,回了信,塞在信封里,递给沈既宣。
沈既宣拿回前院,给了那位长随。
那长随略一颔首,告辞,匆匆离去。
绿芙院内,沈樱坐在梳妆镜前,嗓音平静冷漠,如观他人之事:「踏枝,为我梳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