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绝口不提在外度日如何艰难。
只说每每想到自己只身在外,不能给亲爹尽孝,就心中难过,愧不能当。
哭到最後,已是声音嘶哑,不能言语。
在场众人无不动容,纷纷称赞五殿下纯孝,至诚至性。
皇帝也配合着说了些场面话,诸如我儿这些年受苦了丶前朝狗贼可恨害我们父子分离丶你娘的坟也得迁回来云云。
又封我为定王,将前朝大臣的宅邸赏我作王府。
当今新帝活着的儿子有五个。
太子和二皇子皆是皇帝当小吏时的原配所出。三皇子亲娘是个商户女。我是老五,後面还有个楚皇后所出的老七。
太子喜文,据说脾气温和,十分礼贤下士。
二皇子好武,嗜杀,喜收集人骨,对太子这个同母兄长多有不服。
三皇子舅家有钱,因为在战场上被二皇子救过一命,对这个兄长死心塌地。
七皇子年纪最小,性情顽劣,却有楚家这个强悍外戚。
而我,五皇子,母族不行,文不成武不就,毫无根基。
将局面盘算完,娆娘苦着脸,说起了一手烂牌。
我却不以为然。
在新帝这种人手底下讨生活,谁又能说,烂牌不是一种好牌呢?
太子手里实权不多,东宫班底一团糟。
二皇子三皇子不服太子,手下却有兵权。
皇帝又推脱七皇子年纪小,连王都没封。
这便足以叫我知晓,这个亲口下令杀了我母妃的便宜新爹是个什麽人了。
和我那位亲父皇,真真是一模一样。
也巧了,我最擅长应付的,就是他们这种人。
13
搬进王府後,许多人上门拜访我,意图钻营投靠。
送金银珍玩的有,送娇妾美婢的也有。
我照单全收,只是从不进旁人的院子,只肯亲近娆娘一个。
夜里,我照旧翻看着史书,阿娆在一旁唉声叹气。
我放下书,问她叹什麽气。
她烦躁道:
「那几个新来的女孩都不识字,我本来想在王府开个扫盲班,教她们一些认字算帐的本领。
「谁知道她们压根不领情!
「有的还对我特别有敌意,在私底下说什麽,我生怕她们得殿下的宠,故意找事情绊着她们。」
越想越气,她拍桌道:
「你评评理,我这都是为了谁呀我!」
我想了想,笑了。
「若只想让她们上进,那也容易。」
几日後,我行至後院,几个小姑娘鼓起勇气拦我的路,拿着些绣活吃食向我邀宠。
我和颜悦色,收了绣活吃食,柔声考校了些问题。
她们傻眼,满面羞红,支支吾吾答不上来。
我满眼失望,冷冷道:
「蠢钝愚鲁,不通诗书,不如娆娘多矣!」
又转头问丫鬟:
「娆娘在何处?我有个典故正要请教於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