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屿从哪条沟里把你捡回来的,一点规矩……”
李亥还在骂,忽然,不知想到了什么,一把抓住盈儿的胳膊拖到自己跟前,“你刚刚说什么,那个蛮人不在京城?那他在什么地方,和沈之屿一起的?”
盈儿的裙摆粘了一小块在身上,被扯得疼,她不敢动,惊愕地看着李亥,察觉自己说漏了嘴,立马摇头:“我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
李亥见她这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
李亥也没再说话,放开了盈儿,兀自笑起来。
盈儿再也顾不上烫伤,捡起被打翻的饭篮子就跑。
李亥看着她离开,起身跨出地上的饭菜残渣,走到自己的床边,从枕头底下取出一张布条,布条很普通,上面只单写了一个“杨”
字。
自从听说了蛮夷新帝三天消灭黄巾贼,李亥心里的气性上涨,每天都会去林子里练习从在武官习来的拳法,偶尔有商队从入城道路过时,他便去买一袋水喝商队沿途卖货给路客再正常不过,商队的人也不可能认识他。
但有一次,他现商队的水囊袋上,多了一个“杨”
字。
京城范围内,能在商货上落下杨字的人,只有一家。
接下来的这几天,杨字频繁出现在各队商队上,好像在警醒着李亥什么。
李亥有时候觉得沈之屿对他挺好的,毕竟沈之屿真的愿意在蛮族手下保住他这条“前朝余孽”
的命,但有时候,他又觉得沈之屿对他不好,让他感觉太遥远。
父皇还在的时候,他经常躲在暗处看这些朝臣上朝下朝,沈之屿永远是走在最前面的那一位,绛紫色朝服在他身上反射着金灿灿的阳光,沈之屿有时候会和太子哥哥说说笑笑,有时候会让父皇大为称赞。
京城哗变之前,沈之屿的眼神从未落在他身上过。
沈之屿是不是根本瞧不起他,只是其他人都死了,出于无奈才选择的他?
李亥想起深宫中,他那位无名无份的母亲经常抓着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诫:“亥儿!你是皇子!你父皇是天子!你根本不比谁差!你和太子,和其他人没有差别!你抬起头来!你生来就高贵!”
“所有人都应该是你的垫脚石,他们是臣!你就是该利用他们,那是他们该的,你不用对他们感激!”
对……
他姓李,既然沈之屿对他爱答不理,他完全没必要跪着求着冲沈之屿摇尾巴,有的是人会站在他这一边,又不是他逼沈之屿和那个蛮子暧昧不清的。
不听话的东西就要扔掉。
就算是沈之屿也一样。
李亥看着自己从水囊上扯下的布条,上面的杨字很新,应该是才写上去不久的。
他是皇子,他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
盈儿抱着篮子,眼里包着泪水,在街上走着,
她全身上下的每一根汗毛都在叫嚣着害怕,她不知道李亥在笑什么,她只感觉那笑容藏着森寒。
一个声音叫住了她。
街边马车内的温子远掀起帘子:“还真是你,快上来。”
盈儿在看见温子远的那一刻如同见到救命稻草,可等她进了车内,除了温子远,她还看见了元彻身边的副将、耶律录也坐在一边。
温子远把手上的一大包零食袋子扔去耶律录手上,掏出手帕递给她擦眼泪:“怎么哭啦?谁欺负你了?”
温子远和沈之屿长得相似,偶然一瞥时几乎一模一样,对她也同样的柔和,此话一出,盈儿心中的愧疚登时喷涌而出,包着的眼泪噼里啪啦砸了下来,普通一声跪在了温子远面前。
耶律录在,盈儿不敢再乱说话,连一个人名也不敢提,只是道:“公子……我,我好像闯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