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悠谁呢,您都懒,这大楚可没勤快的人了。”
元彻的狼鼻子嗅了嗅,捕捉到车内若有若无的冷香,“哟,还沐浴了?其实那河水也没多脏,朕就还没来得及沐浴,要不丞相大人帮朕闻闻臭不臭?”
说着就一屁股凑去沈之屿面前,作势往人身上倒。
沈之屿:“……”
沈之屿唰地起身躲开,元彻的额头哐当一下砸在马车上,整辆马车都颤了颤。
车外,赶车的兀颜一顿,自从跟在沈之屿身边后他自认为学得特别乖,只要自家陛下和丞相大人单独相处,他就要当瞎子,凡事能开口就别乱探头,这一次,兀颜也是隔着车帘问道:“陛下,你们怎么啦?”
“没事!赶你的车!”
元彻捂着撞红的额头爬起来,“嘶,大人,你都不帮一把?”
“不帮。”
沈之屿看他那印堂红的样子笑了笑,挪到元彻原先的位置坐下。
沈之屿爱笑,也经常笑。
但他的笑通常没几分真,微微抬头勾起嘴角,用那双弧度挑得恰当的漂亮眼睛看着你,既不会过分无礼,也不会让你觉得被忽视,有时候给别人一种背后生寒深不可测的意味,有时候又会给人无限的包容和宽慰,叫你恨不得跪在他的脚下,将你心中最见不得人的秘密倾诉出来。
至于像方才那样自内心,没有任何多余意味,仅仅是觉得很有趣的笑,却极少见元彻看呆了,额头也没觉得疼了。
自从猜出自己误会了沈之屿和李亥的关系后,元彻心里很开心,连晚饭都多刨了两碗。
重生后,碍于沈之屿,他一直不敢动李亥,只能把姓李的凉在一边装作看不见,乍一看影响不大,但元彻明白,李亥就是卡在他和沈之屿之间的一颗炸弹,指不定哪天不小心擦枪走火,就砰地爆炸了。
所以,无论之前和沈之屿之间的相处多么和平,元彻心里都是空的,像是踩在翘板上,摇摇欲坠。
但现在不一样了,
如果从一开始,李亥就根本没有和沈之屿间有过几分真情,他们二人之间的合作也仅仅是出于别因,那么,他就是有机会的。
这一次,他会将沈之屿从李亥手中抢过来,哪怕累一点,需要费尽心思,他都甘之如饴独木桥比起断头路,可强太多了。
然后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把姓李的做掉。
“阿嚏!”
元彻越飘越远的思绪被沈之屿的一声喷嚏拉回来,天牢在皇城深处,像这种看押要犯的地方自然不会选什么风水宝地,宫中人都对其弃之敝履,宁肯绕路也不经过,没有人气,再加上入夜后寒气下来,比起来时,现下竟然已经冷上了几个度。
“冷?”
元彻一边问着,一边已经起身去一旁的箱子里翻找有没有衣物。
沈之屿鼻子嗡嗡的:“不是,可能是昨夜溺水风寒……”
“那也多穿一件。”
元彻找到一件披风,丢去沈之屿手上,又怕他敷衍,重新拿了回来亲手抖来,本就没有什么帝王架子的元彻此时此刻更加将皇帝头衔丢去了九霄云外,满脑子只有“啧啧啧姓李的肯定没这么会照顾人”
,替丞相大人盖在身上,再贴心地抚平皱褶,抬起头
阴差阳错,两人的鼻尖骤然碰上。
上一次这么近还是在水下渡气,可水下视线模糊,情形又危机,旖旎的气氛转瞬即逝,和现在没法比!
元彻几乎能数清沈之屿的睫毛。
好长,他想。
他们同时瞪大眼睛,心跳控制不住地砰砰直跳,和马车车轮咕噜噜的声音融为一体,元彻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吁了一声,下意识想躲,控制不住地向后倒去,摔出一个大屁股兜,可怜的马车又是一颤。
兀颜:“陛下,怎么啦?”
元彻:“没事!活着!赶你的车!”
沈之屿比元彻端正许多,没有把自己砸得个死去活来,他只是默默地移开了视线,老僧入定似的。
他在掩饰太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