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敢在这时候触陛下的霉头,有那么瞬间,他们甚至觉得哪怕是沈之屿率军打下来了都没如此可怕,连忙支棱起软绵绵的双腿,附身跪拜:“臣遵旨!”
皇城正门大开,鬼戎狼军全军出动。
天子一怒,伏尸百万。
元彻骑着黑色头狼行在军队最前方,他将弓后翻搭在背上,长刀被抽出鞘,刀刃滑在鞘铁上,声音尖锐又刺耳,叫人鸡皮疙瘩泛起,却又是元彻手中的勇气和力量,他目光如注。
旭日东升,终于在此时跳出了地平线,将今日的阳光洒下,落在巍峨的皇城和千万家百姓的砖瓦之上,金灿灿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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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王站在小巷内,看见浩浩荡荡的鬼戎狼军奔驰而过。
说来好笑,一年前,这里还是李氏的江山,一年后,天翻地覆,李氏已经不能再明晃晃的出现在京城,他们必须躲在阴暗处,像阴沟里的耗子,眼睁睁地看着外来的蛮夷人坐上了自己的位置。
对他们而言,这群蛮夷人就是盗贼,占了他们的家,还要将他们赶了出去,不留活路。
齐王领教过鬼戎狼军的力量,野蛮,粗鲁,横冲直撞,不是中原军能比拟的。
但他不想就这样罢休,硬碰硬不行,那就玩阴招。
四大家主抱残守缺,固步自封,拳头大小的脑子已经在这几十年中被京城所谓明争暗斗侵蚀干净了,目光更是止步在了那几分砖墙瓦院和几分权势里,殊不知天外有天,还在妄图用一丁点兵力和沈之屿的名头去挑战元彻,将元彻当作软弱无能的李氏看待。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谁是鹬蚌?谁又是渔翁?
元彻和沈之屿是鹬蚌,齐王是渔翁,至始至终没有四大家的份。
齐王负手站在这里,低声道:“时候到了,去把那些人放出来吧。”
尹青行至小巷深处,这个巷子九曲回肠,不是什么繁华之地,地面潮湿,散着不知来源的酸臭味,他叹了一口气,最后还是挑开了家家户户的大门。
只见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合家欢睦的场景,而是一片狼藉,车夫们和他们的家眷七窍流血、在绝望地看向尹青,有的人皮肉脱落,露出森森白骨,有的人已经磨牙吮血,止不住地想要撕咬身边伙伴。
地狱也莫过如于此了。
瘟疫经过月余的传播,已经席卷了许多门户,之所以迟迟没在京城传播开,那是有齐王一手压着,现在已经万事就绪,这些人也不用再压着了,
看着眼前即将变成血尸的毒人,齐王笑了起来:“蛮夷人的军只会撕杀,而整个大楚只有本王这里有解药,瘟疫被公之于众的那一刻,百姓是找你救命,还是找本王呢尹青。”
“臣在。”
“城外的毒人放出来了吗?要一起才好玩啊。”
“回王爷,已经放出来了,将士们扮作土匪扰乱视线声东击西,看似要打劫实则放出了毒人,并且刚好是在他们病的时候。”
谋反,瘟疫,外敌……京城会变得非常乱,乱到哪怕是鬼戎军也无力顾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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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今早开始,杨府的气氛就很不对劲。
起因是一位婢女将药粉混进了给杨伯仲的吃食中,被正房夫人逮了个正着,拖出去活活打死了,人之将死,什么事情都敢往外说,这位婢女道出自己是被人买通,有人贪图杨少爷的妾室之位,只要老爷生了病,整日在外游玩的少爷就一定会回家看望,成了她们的机会。
她们不一定需要成为正房,毕竟杨少爷如今膝下无子,只要他们诞下长子,哪怕不居嫡,后半辈子的生活就无忧了。
杨夫人怒气大涨,当即捆了全府的婢女,再唤来所有的小厮看押拷问,究竟是谁生出了这样大的胆子!
沈之屿对内宅院里的事情不熟悉,但这怎么看都不像是真的,普通婢女想要接近杨伯仲的嫡长子以孩子上位?当写话本呢,没有任何婢女会蠢到这个地步,世家丫鬟比寻常人家的女儿过得还要好,犯不着为了日子的好坏去冒险,退一万步讲,就算成功,孩子落地也需要十个月,无论是去母留子,还是将这一对母子扼杀在手中,对堂堂正方老夫人来讲,都易如反掌。
反倒是将所有人都遣走这个举动……才是关键。
杨伯仲纵有千万不好,有一点沈之屿是相信的,他这个人非常顾家。
只有谴走了后宅,杨伯仲才敢放手去做事,不过这借口简直比他之前骗杨伯仲那群老儒臣摔进护城河还要烂。
沈之屿无声地笑了笑,看着她们将这一出戏演完。
杨老夫人面上看似嚣张跋扈,实则心惊胆战,全靠这几十年来掌管杨家的积淀才沉下来没有乱了手脚,她时不时地瞄着沈之屿住的院子,生怕后者现异样。
沈之屿的任何一个咳嗽或者翻书的动作,都能把她的心脏吓出嗓子眼。
“快,快,别收拾了!”
杨老妇人压低声音喝令道,“去把少爷叫回来,带上银子,躲去后山的别院!”
这群人平时出个门需要三五人拥簇着才能走路,此时此刻却像是脚底生烟,不出一个时辰,整个府邸的人都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