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之屿推门出来时,便见今日执勤的亲卫一直低着头,耳朵通红。
丞相大人思来想去了一圈,都没能找出是哪儿出了问题。
元彻以这辈子最快的度将自己打点了一番,确保看不出来任何的端倪,然后脸不红心不跳地从宫内走出。
帝王亲临高台,双手虚扶起众人,并道无需感恩,朕乃一国之君,为诸位镇守八方排除灾患乃分内之事。
经历了无数次灾难的人们泣不成声,再拜。
看着心甘情愿跪在脚下的百姓,元彻也难以自抑,帝王的十二旒冕冠很沉,几乎将视线遮挡了一半,迫使他不得不抬起头。
元彻的手在广袖底下紧握,目光从城门脚下慢慢延伸至丞相府,再从丞相府挪到了城外,乃至眼睛看不到的地方。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此次,无论是为了什么,他都得胜。
六月初六,一场梅雨席卷了京城,又绵又细的雨点和阴沉沉的天色让人无精打采,大家都盼着早点收工回去睡大觉,皇城里面的朝官却打起了十二分精神。
今日朝会连出了三道旨意。
先就是齐王李灼被撤藩。
齐王落幕的意义,和去年那位被撤掉的小小礼王完全不一样李氏子孙那么多,将大楚现有的藩王拉出来一字排开,议政殿都还可能装不下,从前也有帝王看小藩王不顺眼一口气拿下的例子,少一个好吃懒做的藩王对任何人而言都不痛不痒,可齐王不同,齐王算得上藩王之,齐国境内有的财务粮食,王朝班子,几乎能和大楚国都相媲美。
此举无疑是在向天下藩王出挑战。
胆子可真大啊,他哪儿来的底气?
朝堂内的心思万千,有觉得元彻就是在找死的,也有在冥冥之中察觉不对劲的,京城礼国齐国,这三处地方是大楚的政治财政以及军事重地,都给这蛮夷皇帝一口气吞进肚子里了,其他的藩王确实捉襟见肘。
而就在众朝臣没从齐王一事中缓过神来时,第二道就当头砸下。
即日起,以京城率先做表率,若有父辈辞官以嫡系子孙接替的,不可直接入仕,需得由内阁阁臣考核,考核时会涉及到的学识范围囊括在内阁所著的书册里,考核结果分上中下三等,仅得上等者方可接替父辈,其余一概拒之门外,除此之外,每年的八月份,内阁朝臣会在京城官道上召开一次辩论,官贵和普通百姓皆可参加,为期十日,辩论题目由皇帝亲自拟出,来者可畅所欲言,不以言论降罪。
十日之后,内阁阁臣会选出优异者,张贴在皇城门下,这些人可凭户籍佐证自己,进入内阁再次考核,若依旧通过,便可为官。
三年之后,此举若有助于朝堂,就推行至地方。
亲卫念完圣旨,看着底下一群朝臣面如死灰。
当即就有人跪下,道出不合规矩:
“陛下!世家子弟经过家族熏陶,学识,眼界,和普通人根本不是一个高度,单凭几张策论和几次考核,怎可选出人才啊陛下!”
“陛下!以书册选官,容易造成学子们两耳不问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等等此类,说了近小半个时辰。
这些话,元彻早在提携牛以庸等人时便听过,清了清嗓子,学着沈之屿教他时的模样,皮笑肉不笑道:“诸位勿忧,有志者事竟成,区区辩论不足挂齿,朕等着你们的好消息。”
朝臣:“……”
这种吃闷亏的感觉难受。
想着家里好吃懒做的子孙,死灰已经不足以形容他们了。
最后一道的内容和朝事的关系不大,元彻扩大了鬼戎军的队伍,除去百名帝王亲卫军不变,剩下的大军则将其分为了两部分,同时拆掉了鬼与戎二字。
鬼军是出征军,行动如鬼神般势不可挡震慑人心,配备的军备比较轻便,以矛和枪为主。
戎军是镇守军,军备厚重,恍若一道铜墙铁壁,不易轻易攻破。
工匠送来了一枚虎符,当着众人的面,元彻将它一分为二,分别保管,若有朝一日虎符合二为一,那么也代表着鬼戎军重新合为一体。
转眼又是一月。
前前后后铺垫了整整两个月,元彻每时每刻都在擦着九尺重刀等着消息,以便一有风吹草动立刻出兵,可这群藩王好似特别能稳,坚持敌不动我也不动,半天嘣不出一个屁,元彻无数次地想干脆带着狼群杀过去算了。
“再等等,”
沈之屿看他火急火燎地样子,淡声道,“时机还没成熟。”
元彻撑着下巴:“时机?什么时机?”
沈之屿笑而不语。
七日后,丞相大人一语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