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探身上前,讳莫如深道:「上个月赵大人便死在了凤楼,你猜怎麽着?那一整条花堤的铺子都被州府衙门给封了,唯独那凤楼……夜夜笙歌。」
「我这麽说,客人该明白了吧?」
裴晏垂眸笑了笑,从怀里摸出几铢钱:「多谢店家。」
店家微微展眉:「客人出门往北,沿着花堤行至明月湖边,那三层的青漆小楼便是。」
「多谢。」裴晏想了想,又退回来,「那这凤楼的东家可是位姓白的娘子?"
店家摇头:「凤楼东家乃是云英,云娘子。」
「明白了。」
裴晏施了个礼,领着卢湛出了门。
刚拐了个弯,卢湛便忍不住凑上前来:「大人认识那凤楼的东家?」
「不认识。」
「那你方才……」
「我只是突然想起来,十几年前,京城也有一家叫凤楼的酒肆,就在洛水南岸四夷馆边上,你可去过?」
卢湛撇撇嘴:「我今年也才十七,大人这是挖苦我。」
裴晏笑道:「怪我怪我,每每瞧你这魁梧身形,倒像是比我还年长几岁,总是忘记。」
夜色渐浓,花堤沿路的铺子果然如那店家所说都贴着封条,一路走来,竟没遇见几个人。
很快行至湖边,一眼便见着那华灯已上的青漆小楼,湖面粼粼波光回映在楼间,像沙场上闪过的刀光。
裴晏在湖岸边停了下来,遥望着凤楼上随风晃动的灯笼,摩挲着腰间坠着的银刃。
卢湛见裴晏若有所思,也不敢贸然往那门口走,只能在一旁候着,候着候着忽地就想起在东宫时,听詹事府王功曹嚼过的那些舌根,这朝中上上下下,谁人的风流债他可都一清二楚。
「大人,你是不是……没去过这种地方,有些怯了?」卢湛说着,嘴角隐隐上扬。
裴晏阴沉着脸:「让你说话了吗?」
卢湛识相地闭上嘴,却怎麽也止不住眼尾的笑意。
裴晏也拿他没辙,又扫了眼那勾人的灯笼。
「行了,进去吧。」
「哦~」
作者的话
末雨
作者
2023-11-11
朝代架空,杂糅各种参考,一切以描述为准,太阳底下没有新鲜事。
第二章坐怀不乱
裴晏由小厮领着坐入堂内一侧,楼外人迹罕至,楼内倒是热闹许多,与那店家所言无二。
「两位看着面生,第一次来?是要吃酒还是听曲?」
裴晏问道:「听闻凤楼有位娘子一曲《流水》千金难得,此番路过,特来一睹佳人。」
小厮心下了然,应道:「小的明白了,公子请稍候。」
江州上呈的案卷里记载详尽,将赵焕之日常起居丶喜好写得清清楚楚,死之前那一日更是精确到了吃的什么喝的什麽,点了哪位娘子,听了什麽曲,可谓是任谁都挑不出毛病来。
裴晏环视一周,一楼大堂坐着的大多是素衣行商,二楼几间屋内隐隐透着些烛光,人影摇曳,南侧一扇门打开,三两个褒衣博带的公子大醉酩酊地出来,倚着横栏说胡话。
赵焕之是死在三楼的。裴晏紧抿着嘴,忍不住轻哼一声。
风月之地,竟也同那府衙堂前的座次一般,排得分明。
不一会儿,一抱琴的娘子施施然走来,朝裴晏施了礼,坐到一旁。
卢湛平日最听不得这些,他出身范阳卢氏,若非朽木不可雕,也不至於自小就随表亲兄长住到怀朔军镇去了。所幸练得一身武艺,早几年被他任范阳郡守的叔父疏通进了东宫。
一曲终了,琴娘子欠身走到裴晏身边坐下,斟满一杯酒,双手递上在裴晏面前示了示,自己先喝了去,又再斟上一杯放到裴晏手边。
十六年前,先帝薨逝,太子继位不足三月便染上恶疾,年头都未过就随先帝而去。几番角力,最终由五皇子继承大统,改元永康。可天不遂人意,宣帝继位也仅过了三年便遭毒杀,死因虽秘而未宣,但自此起,京中各府,连自家用膳都要先试上一遭。
当今天子继位虽已过了十二个年头,但这习惯早已遍布京师所有酒肆茶坊。不过也仅限京中,白天在州府衙门未见李规等人有此规矩,在这儿反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