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三嗤道:「关你屁事。」
卢湛以长剑抵紧了他咽喉,陆三更是啐了声,「要麽你就抓我们走,要麽就少管闲事!」
裴晏懒得搭理他,一心追问自己的,「你与元昊究竟有什麽矛盾?」
见她一动不动,裴晏提上语调,故意道:「那待会儿他也被挂上去了,你可不要後悔。」
这句话总算有了些用,云英缓缓转眸看他,视线落在那身官袍上,眉间微蹙,没想明白他知道这个有什麽用。
但陆三一个人的确是抢不回全部尸身的,只有加上裴晏手里这几个高手,才有希望悄无声息地全身而退。
事已至此,她又有求於人,也无需细究缘由了。
「将军生性好强,视女人如牲畜,见不得我比他得宠,一直心怀怨恨。但他对……」云英顿了顿,压低了声,「他对殿下忠心不二,平素最多也就是折辱一番,出出气就算了。世子在我这儿拿了些钱,将军不高兴,抓了婉儿严刑逼问。给李大人筑渠那笔钱数目不小,暂时还没来得及平帐,总算让他拿住了把柄。」
听来合理,裴晏想了想,继续追问:「帐本呢?」
云英瞬间警惕地看他,眼底略过颇多心思,裴晏心里一酸,顺水推舟道:「空口无凭,我焉知你不是又糊弄我。」
云英想了想,「将军冲动,不识大体,大人若想以此要挟他,怕是目的达不到,还会招来杀身之祸。」
「我自有我的打算。」
裴晏伸手给云英理顺头发,别到耳後,心里不痛快,但神色自若,他看向那城门上的尸骨,「你想清楚了,这时节,她们可等不了太久。」
云英喟叹道:「帐本在画舫。」
镜湖映素月,黑与白分明。
云英潜下去好一会儿才拿着个油布包好的竹筒上岸来,指缝中残留不少淤泥,看来是埋在临岸边的河床里的。
竹筒打开,抽出一卷裹好的细绢,蝇头小字密密麻麻,裴晏拉开来简单验看一番,对着陆三交代道,「你看好她,就在这儿等着。」
陆三白眼一翻,嘟囔道:「老子不用你教。」
裴晏犹豫片刻,眼尾瞥着一旁浑身滴水的云英,磨不开面,又狠不下心,只嗫嗫道:「换身乾衣服。」
云英抬眉微怔,有些心虚,亦忍不住问道:「大人不生气麽?」
「你还在意我生不生气吗?」他脱口而出,但天色已晚,由不得他耽误,「你我的帐,我回来再与你算。」
裴晏回身上岸,让卢湛将帐本先拿回府收好,再留下秦攸守在画舫外,只挑了两个身形魁梧的跟着他和卢湛去郢州城。
秦攸心有顾虑,几番劝阻,最终各退一步。秦攸留在这儿,但其馀人都要随行,不进城,若有意外,鸣镝为讯。
四人刚靠近城门口,城楼上便射下三发火箭。
卢湛飞身劈开,朗声叱骂,报上名去。城门很快开了,於世忠躬身相迎:「裴少卿星夜前来,不知所为何事?」
身後不足一丈,滴出一道殷红的线,城门内人影绰绰,甲胄声脆。
裴晏自然也装不认识,微微颔首道:「江州的案子已大抵分明,特来与将军条陈案情。」
於世忠心知不会那麽巧,但裴晏来了,云英今夜应就不会来,他也算松口气,便客气地让他们再等会儿,自己去请示元昊。
裴晏上回来,卢湛是守在外头的,这回跟着进了城,元昊见了他倒是主动起身。
「上回见你,你还是个黄口小儿,殿下夸你是个习武的料子,来日必有大成。」元昊满意地拍了拍卢湛的臂膀,「果不其然。」
卢湛有些茫然,一时想不起在怀朔时是否真的见过元昊,只得敷衍应声。
裴晏在一旁静静等着,元昊足晾了他好一会儿,这才回身坐到堂前,假惺惺道:「说吧,凶手是谁?」
裴晏笑而不语,只从袖中抽出一封信函递上。
元昊接过看了几眼,勃然大怒,「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卢湛顿时一惊,右手摁在刀柄上,警惕戒备四周。裴晏则不慌不忙地又递上另一封信,「将军再看看这个。」
元昊略有疑虑地接过,这里究竟是他的地盘,倒也不怕裴晏有什麽埋伏,到底是东宫的人,死也得死得有个由头。
但两封信,截然两套说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