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这场传染病导致宅邸里死了两老一少的仆人,还有两人丧失了工作能力,不得不告老还乡,但这个家庭总算是死而复生。不过人虽然缓过来了,还因为已经感染过而产生了抗体,其他贵族却依旧不敢和他们来往。这个年代的人,可听不懂什么“短时间内不易复”
的原理。他们只觉得拉黛尔一家人先病了,就是传染的源头,就晦气、危险。因此,拉黛尔的那些所谓“好友”
,也纷纷离她而去。除了偶尔假惺惺关怀一下的信件,人影是一个不见。
更有甚者,连拉黛尔以前常去的店铺都不待见她了。对方说得很委婉,但拉黛尔听得分明,就是“恕不接待”
的意思。毕竟这些店铺还要接待其他贵女的,她们要是知道拉黛尔来过,肯定不来了。店铺总不可能为了一棵树放弃整个森林,于是拉黛尔就成了“全城最不受欢迎的贵族小姐”
。就连带有家族标志的马车驶过街道,也会被路边的民众掩面躲避,甚至有小孩把石头往窗玻璃上砸。
这一来二去的,拉黛尔彻底老实了。
能好好说得上话的,只剩自己家里的人和郁周,以及偶尔会来的宁非。拉黛尔实在不想失去这仅剩的交流机会,她也实在怕了这两人的手段。前一次反抗死了一只宠物,这一次反抗就差点全家团灭,她短时间内是再也不敢生出反抗的心思了,只能乖乖学习——主要她也没别的事可干。就算她已经意识到这就是两人pua她的手段,也毫无办法。一旦郁周消失两天,她无人说话、无处可去,那种被孤立、被无视的感觉,会让她焦虑得疯。
她变成了那只飞不出笼子,只能任人拿捏的“金丝雀”
。
“为了控制她,故意放纵传染病在她家里、在全城蔓延,甚至死了人都不足惜。”
又一次师徒俩单独会面的时候,郁周拿出了“让我来考考你”
的派头:“说说你对这件事的看法。”
“没什么看法。”
宁非回道,“传染病本来就存在,传染的不是拉黛尔也会是别人,城市陷入瘟疫不可避免。你不过是利用了这一点。”
郁周支着下巴:“你不会怪我太晚把药方和防治方法拿出来?”
“这有什么好怪的。这世界的人本来就没这些,你不拿,任其展,也很正常。”
宁非继续淡定回答,“你拿出来,以我的名义布,反而是便宜了我。”
“给你是因为教廷更方便出手。”
郁周微微一笑,“你有了这些‘本事’加身,贵族和教廷里那帮老色批也不敢轻易动你了吧?”
“他们?无所谓。就算没有你给的药方和防治方法,我也能权衡他们。”
宁非淡淡回道,“自负老男人的通病,以为自己是最特别的。如果我对别人特殊一点,那一定是我被迫的,他们自己就会相互斗争、制衡了。说到底,谁能第一个获得圣子的青睐,是他们的游戏,也是他们的‘战斗’。他们的较劲本来就可以再持续一段时间,你给了我这些锦上添花的东西,也不过是能延长一点他们的耐心而已。”
“你果然很擅长这套。我就知道,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人,还加上这张脸,肯定很懂得拉扯人心。”
郁周上前,手指捋过宁非的半长头,轻笑,“不过,现在好歹还是我罩着你的。要是真有需要,你也可以讲,总归不至于让你遭了大罪还得忍着。催债人只是份工作,不至于还让你为了活命而只能逆来顺受。”
“放心,我自认为还挺擅长告状。”
宁非偏头躲开他的手,回道,“至少目前,不用你专门为了我再拿出什么好处来保我。不过,你为了拉黛尔拿出来的好东西,顺道给我了,我也很乐意接收。”
“哈,那是,拿肯定是得拿出来的,但东西不能给她本人。”
郁周徐徐说道,“我要这些手段在拉黛尔的环境中起效,我要给她一种错觉——只要她认输、听话,就会马上出现好转。她会认为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只能认命。”
宁非点头:“学到了。”
“我以为你会认为这种手段效率太低。”
郁周问道,“你只用掐死一只鸟的举动就镇住她了,不会觉得我这样太大费周章吗?”
“只要你达到了你的目的,就是成功。至于过程怎么花销的,我管不着。”
宁非想了想,“不过你控制人的手段确实很精妙。这么多的事串在一起,拉黛尔居然一点没怀疑其中的细节,你只用最关键时候的出手,就让她以为全程都是你一手操控的。你在她心里已经趋近神化,从这点来说,性价比也不低。”
“就像你猜到只要杀死一只鸟就能唬住她,我也能猜到她的惯用思维。我只需在她低头认错后,让她切实看到了‘扭转乾坤’,她就会下意识认为每一步都在我的操控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