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太夫人等得心急火燎,她年岁毕竟大了,骑不动马,只能先回来等着。
季氏带着顾琰也陪在旁边,柔声安抚,说着吉人自有天相什麽的,太夫人理都不理她。
见女儿总算是回来了,顾太夫人三步并作两步就过去了:「阿蛮怎麽样了?」
她先看阿蛮,小小的孩童一动不动地窝在顾缭缭的怀里,小脸苍白的没有一点血色。
顾知灼瞥了一眼季氏,简单地把情况一说,太夫人瞠目结舌,嘴巴张张合合了好半天。她活了这把年纪,从来没有想过,有人能恶毒成这样。
顾太夫人咬牙切齿道:「灼丫头,你就该把这几个刁奴带回来,咱们一起去靖安伯府好好理论理论!」
她的女儿,她的外孙女,这过得到底是什麽日子啊。
太夫人的心痛得鲜血淋漓。
顾知灼打岔道:「大夫还没来吗。阿蛮有点发热。」
太夫人再顾不上去想别的,忙道:「在的在的。」
她也没白白等着,一回来就命人把大夫叫了来,如今早就候着了。
她忙忙叨叨地吩咐顾缭缭把阿蛮送去碧纱橱,又招呼大夫过去看。
回来的路上,顾知灼给阿蛮切过脉,她就没有再进去,只是往椅子上一座,叫住了季氏:「母亲请留步。」
季氏正要跟过去,闻言,她停下脚步看了过去,柔婉道:「灼姐儿。」
她叹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真是吓坏我了,幸好阿蛮没有什麽大碍。」
她容貌娇柔,轻蹙起的秀眉,带着一种淡淡的哀愁感。
「母亲。」顾知灼微笑出声,清亮的眸子中毫无笑意,「琰哥儿快六岁了,也该挪到前院去了。这事儿明天就办吧。」
季氏万没想到,自己刚说了一句话,立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顾琰正一脸不开心地坐着,闻言立刻冲到季氏跟前,嚷嚷着插嘴道:「我不去!你凭什麽管我。等我以後继承了……」
季氏一把捂住了他的嘴,为难道:「灼姐儿,你爹爹不在了,你大哥也领了差事没回来,总不能让琰哥儿一个人住在外院?不如,就等到灿哥儿回来後再挪,好不好?」
「我会与叔父说,叫叔父回府住几日。」
「可是……」
「不用求。把琰哥儿交给我。」
一个宽厚的声音响起,伴随着轮椅「嘎吱嘎吱」的声响,镇国公府上一辈仅存的男儿顾白白被粗使婆子推了进来。
顾白白一直在城外的温泉山庄养病,刚赶回来。
顾知灼起身,福礼唤道:「三叔父,三婶母。」
顾白白三十馀岁的年纪,俊美无俦,年轻的时候,京中无数少女芳心暗许,有一年回京献俘,街道两边丢下来的荷包鲜花差点没把人给淹了。平嘉郡主陆今容胆子最大,大大方方地表露心迹,还拉上一脸懵的顾白白去求了先帝赐婚。
「三婶母,您先坐。您大着肚子还跑来跑去的,尽折腾。」顾知灼扶着陆氏先坐好,顾白白整个人消瘦的很,宽大的衣袍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他只问了一句:「夭夭,依你的意思,要如何处置。」
她就说:「笞二十,抄写《劝善书》百遍。」
顾白白点了头:「就这样办。」
「三叔!」季氏急了,差点没控制住表情,「琰儿还不到六岁。」
笞二十!
镇国公府是武将门第,用做家法的竹板足有两指半厚,二十笞打下去,至少也是皮开肉绽。
顾白白面容温和,说出来话却不容置喙:「不用明天了,打完就送去前院。」
季氏嫁进来这麽多年,二房三房对她这个长婶向来十分敬重,这还是第一次,生生地驳了她的意思。
「我不要,我不去!」
顾琰吓坏了,尖着嗓子大叫。
「琰哥儿。」
季氏朝他使了个眼色,佯装没有拉住他,实则在他背後悄悄推了一下。顾琰撒腿就往外跑,他打定主意,先跑了,再去宫里跟皇帝伯伯求求情,他就不信谁还敢打他!
皇帝伯伯一向最喜欢他的!
顾知灼默默地伸出了一条腿。
顾琰没看路,「扑通」一下被拌倒在地。
顾白白有一瞬间的不可思议,他带着审视的眸光投向顾知灼。
顾知灼走过去,一把把顾琰提了起来,盯着他的眼睛,冷颜道:「要麽乖乖去领罚,要麽嘛……」
她用手背拍了拍他的肩膀。
这个位置就是不久前被她掐住过的地方。
顾琰打了个激灵,一想到她拿匕首抵着乳娘时的凶恶,他打从心底里发慌,连忙识时务地认怂道:「我丶我去,我去领罚,大姐姐,您别生气……」
「晴眉。你带他去,盯着打完了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