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行毓毫不客气地坐在太师椅上,抬起?茶杯啜了一口,舒服地叹了口气:「还是娘娘日子过得最自?在。」
自?在?苏蕴雪露出一个嘲讽地笑,转瞬消失不见?,也回?到?厅堂内坐下。
就听孟行毓说:「凤阳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萧桓衍在高墙内,不是无缘无故仰天?大笑,就是不眠不休,终日与一墙低语,大概已经……疯了吧?」
苏蕴雪心中一悸,她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萧桓衍的消息了,来到?西苑的三年,她几乎与世隔绝,似乎快忘了世上还有萧桓衍这个人。
此时骤然听人提起?,她深藏於心底的惊悸还是再次涌上心头。
「对着墙说话?」苏蕴雪低喃,「你相?信吗?
」
孟行毓面?带沉思地摇了摇头:「他自?去年才开始出现这样的症状,有太医去看过,说是已经心脉逆乱丶神智尽失了。」
苏蕴雪端着茶杯怔怔不语,一时说不上来心中是什麽感受。
孟行毓也不指望苏蕴雪会与他说什麽,一杯茶喝尽,站起?身道:「今日多谢娘娘款待,我先回?去了。近几日娘娘留心宫里来的人,皇上头疾愈发严重,英王和安王蠢蠢欲动,当心有人趁乱对你不利。」
苏蕴雪垂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让人看不清神情,她道:「知道了,多谢孟大人提醒。」
「对了,」孟行毓走出几步又停下,回?过身看向苏蕴雪:「娘娘的小字可是洄洄?」
苏蕴雪蹙眉:「什麽?」
「……没什麽。」
孟行毓转身走了,留苏蕴雪一个人在厅堂里独自思量。
孟行舟留在凤阳的人回?来告诉他,萧桓衍发疯的时候,口中唤得最多的就是「洄洄」二字,起?初他百思不得其解,後来仔细想想,这两个字应当与苏蕴雪有关,可是看刚才苏蕴雪的反应,他忽然又不想将这件事告诉她了。
既然已经结束,那就没有必要了。
明州,市舶司码头。
一艘高大的福船停在海面?上,正在排队等候岸上的内侍勘合印信後好上岸易货。
然而这艘船自?辰时起?到?明州,却一直等到?申时都?没能上岸,船主站在船头,面?带焦急地看向岸边站着一群身穿青色曳撒都?内侍方?向,他问一旁的管事:「你看现在勘合文书的那艘船,是不是在我们後面?来的?怎麽反倒在我们前?面?上岸了?」
管事凝眸细看:「好像是啊,而且看船上之人的装束,应该是倭人的船。」
自?当年倭寇入侵却败给宁军後,沿海的三个市舶司恢复往昔繁荣,倭寇见?状,乾脆转变策略,转而向宁朝称臣,希望能到?宁朝贸易。他们的国书随着大批金银进了皇宫,庆和帝略一思索就同?意了,倭国虽小,却是海上联通外界的一个重要枢纽。他们来朝,带来的不仅是本国的商品,还有更遥远的番国之物,庆和帝没必要放着送上来的钱不赚,再者倭国称臣,也可以让宁朝威加海外。
然而倭人狡诈,知道宁朝市舶司由?宦官掌管,也知道宦官贪财,每次靠岸都?奉上大笔银钱贿赂宦官以期早日勘合定?价,先他人一步上岸做生意。
虽然很?多商队不满,但畏惧宦官权势,只能忍气吞声跟着这些倭人贿赂宦官,船主早先就已经派人送了钱过去,没想道还是等了这麽久。
船主心中着急,若是再轮不到?他们,等东家来了,他也不好交代,他吩咐管事:「再拿一匣子金条过去,客气一点,请几位大铛高抬贵手,早日放行。」
管事应声而去,不久空手回?来,面?上带着笑意:「船主,成了,为首的赵宦官说下一个就是我们。」
船主闻言颔首,没有对此发表意见?,双目依旧紧紧盯着岸上。
此时他们的另一支队船也到?了明州,为首的正是整支船队真正的主人,底下人都?称之为东家。
东家身材高大魁梧,面?带凶相?,眉眼间还有几分压制不住的杀气。
福船的船主连忙派人用小船将他送到?东家船上,东家看见?他,颇为不悦地问:「让你先行就是让你提前?过来勘合文书的,怎麽现在都?还没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