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倒计时第十天。
晚自习的时候,班主任在讲台上坐着和他们谈心。
窗开着,楼下低年级的学生正在领读英语单词,朗朗读书声仿佛在提醒着他们这些即将离开校园的孩子们,他们觉得难熬的每一次听写,每一次提问,每一次考试都不会再有了。
他们即将自由,也即将分离。
那个头花白,站在讲台上半生的老教师把他们送上考场后,也会迎来他的退休生活,他把一辈子奉献给学生,即便是班里再调皮、再不省心的孩子,也没说过他半句不好。
小老头温和地说:“以后到了大学,到了社会上,始终要记住,先做人,后做事。遇到不平的事不要冲动,冷静一下,上百度搜搜解决办法,没有的话就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二十年没变了,以后要是受了欺负,欺负不回去的话也和我说,我找你们的学长学姐帮你们找场子。等你们出息了,回来的时候来我家也别忘了送礼,就是这两年牙口不太好了,你们师娘不让吃甜的,你们把蛋糕啊、糖啊什么的放在楼下,给我使个眼色,我自己去拿。”
他说着说着,把眼镜摘了,抹了下眼睛,学生就开始绷不住了,也开始落泪。这些寄语说出,离别仿佛才见端倪。
小老头继续说:“高考没什么特别的,就一次小考,考完咱们不放学,还回班集合,我给你们布置长假作业。”
关炀看夏薷语,他把脸埋在了羊驼头上,轻轻蹭了蹭,像是也哭了。
高考倒计时第七天,毕业合照。
一群学生穿着整齐的校服,在校园里到处合影留念。夏薷语被几个姑娘拉到那个尤克里里女孩儿身边,起着哄给他们拍合照。快门未按下的时候,夏薷语的脖子被人从后边揽住了,男孩子间这样的动作很平常,大家都没多想,唯独夏薷语耳朵悄悄红了。他听见关炀在他肩侧笑声爽朗地说:“凭什么不叫上我拍,偏心吗你们?”
一群姑娘被他逗笑了。
到了十点多的时候,也拍的差不多了,一个女生茫然地问:“咱们回去自习吗?”
另一个人回答说:“老班说了,就地解散,咱们离校了。”
夏天的风吹过校园,三年的时间不过楼上楼下那么几节台阶的距离。骚扰他们一夏天的虫鸣依然高亢地在草丛里叫着,他们曾经趴在草丛里想要消灭它,倒是它赢了,把他们熬走了。
夏薷语拿着相机,把在爱因斯坦雕像边和一群男孩子说话的关炀拍进了画面,背着书包,慢慢拍着校园里每日可见的风景,离开了学校。
离校七天时间,班主任挨家打电话,让家长注意孩子的饮食,准考证要多复印几份,衣服也提前准备好,高考两天一般都下雨,雨具也要带好。
夏薷语妈妈挂断电话,揉了揉夏薷语的脑袋,温柔地说:“宝贝,放假后想去哪里玩?”
夏薷语弯着眼睛摇摇头,说:“想找同学玩,不和你们一起玩。”
夏妈妈失笑,看他抱着个羊驼继续做题,有些好笑地问:“你不热吗?天天抱着这个学习。”
夏薷语声音轻扬:“不热,我喜欢它。”
七天的离校期,学生一般都怎么过呢?
袁帅找了玩得好的学生户外烧烤,第一个叫的关炀,关炀回了他俩字:学习。
他无趣地翻了个白眼,不理他了。
关炀这几天过得非常规矩,学习保持以前的习惯,睡觉时间延长了些,养精蓄锐。
最近洛阳的天气像是要下火,有人说往外放个鸡蛋立刻就能熟。
他午睡的时候看着窗前雪白松软的云,突然想起了夏薷语的那条动态——想把云彩从天上拽下来,揉搓揉搓塞进枕头里,多的那些织成毯子,我在明媚的午后,枕着清风睡觉。
那时候他是不是也像这样,内心宁静,被好天气感染了浪漫,不,应该是好天气因为夏薷语才浪漫。
他打开夏薷语的空间,刚巧刷出一条新动态,一盘荔枝,他配文说——想给哥哥吃,真的级甜。
他心都软了,挑起唇,回复:“考完试哥哥再吃,现在想睡觉,你睡吗?”
夏薷语:“刚做完卷子,想睡了,后天就是高考了,有点紧张。”
他们两个的对话框一直安安静静,交流只在空间进行。
或许是因为在空间可以约束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对话的时候,约束力很可能不够。
关炀打字:“宝贝不要紧张,无论考什么样,我照着你的高考志愿抄一遍就是了。”
夏薷语捧着手机笑了半天,回复说:“你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我也想抄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