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先生就很尊重他,先生从不俯视他,跟他说话的时候,无论正在说什么,只要他想开口,先生都会停下来听他先说。
如今在这样隆重的诗会,先生说,等他打败他。
先生好像从不觉得老师要永远压学生一头。
在这么多人面前,先生说以他为荣。
这一刻,江弃言真真切切感到自己已经离那个总是不点灯的阴暗墙角很远很远了。
那个角落里的青苔再也不会弄脏他的衣,而他也再不会缩在那个角落,抱着自己的双膝瑟瑟抖,恐惧到哭泣。
先生已经把他从那个小角落抱了起来,把他捧在掌心,捧到阳光之下。
他仍然会控制不住自卑,控制不住怯懦,控制不住害怕阳光。
可,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一颗小小的名为自信的种子在萌。
先生用宠爱作养料,想让他的血肉重新生长。
想要他长成一颗不惧高处的松树。
幼年时的话,他一直记了好久好久,“为师字岁寒,便叫你讳深吧。”
他叫江弃言,字讳深,他不是没人要的灾星。
他是绥阳的太子,是先生的小孩。
江弃言的目光再也不能移动分毫,他眼里装不下其他任何东西,他就那么认真又专注的看着先生,然后一步一步走过去。
蒲听松下意识伸手扶住了桌角,江弃言直到撞上先生的手,才现自己太专注了,以至于根本没看路。
“是不是一会不牵着你,你就要摔一跤啊?”
蒲听松垂眼笑,“怎么这么看着为师?离开一会都不行?”
“嗯……”
江弃言应了,他很想钻到先生怀里,但是这里人太多了,于是只是坐到一边,然后暗戳戳靠近,跟先生贴在一起。
第41章遗忘谷
诗会之后,苏仕元拜访了几位高官,了解了一些局势,就与小童踏上了返程。
小童扶着他,此时正当午后,阳光虚虚实实映在两人身上,没来由的,江弃言觉得很像古人画中的一幕。
好像是一个成了仙的老道,身旁跟着个小仙童,老道轻易不出门,唯逢乱世平天下。
“先生……”
江弃言仰头看蒲听松。
蒲听松牵着他的手,听见他唤,便俯身低头,“嗯?”
“周先生是不是很大年纪了?”
“嗯……为师也不知”
,蒲听松想了想,道,“不过他身旁那个童子,倒是有四十多了。”
“遗忘谷是块奇地,等来年我们去了,你就知道了。”
“嗯”
,江弃言便没有再问,他压下心里的好奇,换了一个问题,“先生,我觉得好奇怪。”
“怎么奇怪?”
“就是……先生这两年教的那些书……好像页数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