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者眸深似归墟之眼,只若旁人无尽跌入,不知其所想。
就在这时,陶亭的寝宫外传来桃桃活泼又气急败坏的声音。
小姑娘骂骂咧咧地喊着大师姐,您带回来的那个凡人到处乱走迷路在青云崖了,现下被药阁弟子扣住了哩,您赶紧去捞人。
南扶光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唔」了声,後知後觉地回过神来似的跳了起来,直起身那一刻,原本放在道袍下摆的药瓶与纱布稀里哗啦落了一地,她却顾不了那样许多,语气仓促:「那我去——」
她未来得及下榻。
手腕被不轻不重的力道扣住。
「日日。」
因为两人的姿势,云上仙尊此时只能自下往上微微仰望她,这样的姿态让他看上去无穷的认真与莫名的虔诚。
「择个良辰吉日,与师父完成结契,正式成为道侣,你看可好?」
第49章动了胎气
因为精神过於恍惚,南扶光差点就成了自从沙陀裂空树生根发芽的千百年来第一个御剑飞行时从剑上掉下来的剑修。
落在青云崖时她也没站稳,收剑时差点整个人滚到地上,把她身後的桃桃吓了一跳,小姑娘死死拽着云天宗大师姐的腰带帮她站稳:「也不用那麽着急,药阁那伙人再过分不至於撕碎那个杀猪匠,他们不傻,不会为了给你添堵去杀人。」
南扶光转过头,面无表情地垂视着桃桃那张一无所知的天真面容,停顿了下,叹气:「桃桃,我问你件事。」
桃桃:「你知道小动物的趋福避祸本能吗?我也有。你这样的语气让我不太想听你的问题。」
南扶光:「你觉得最终我能与云上仙尊顺利结为道侣的可能性是多少?」
桃桃:「哦,这个啊……零。」
桃桃说完瞬间瞪大了眼,双手死死地捂着自己的嘴,乌溜溜的眼珠子写满了谴责,就好像刚才南扶光偷偷对她使用了「它心知且必须呐喊」。
云天宗大师姐显然懒得跟她计较这等污蔑,她甚至并没有因为那真诚的回答感到被冒犯,抬手一脸感慨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肩膀,那句「我也觉得」到了嘴边滚了几次没说出口,而是扔出另外一个重磅消息:「可惜,方才仙尊他老人家邀请我早日完成结契。」
桃桃只有一双眼露在双手外,现在这双眼瞪得已如铜铃,震惊中带着一点儿迷茫:「哪个仙尊?」
南扶光奇怪道:「还有几个仙尊?」
桃桃放下手,真诚发问:「他疯了?」
「嗯。」南扶光冷静地点点头,道,「我也快了。」
……
两人的对话没能继续,着实是因为今日青云崖已经过於热闹。
今日不见乌金高挂却也时至晌午,崖边堆满了人,这倒是没什麽意外,毕竟掐指一算,这个时候正是内门弟子聚集青云崖演武台切磋的时间。
不远处东北角落,正里三层丶外三层地围着许多内门弟子,各个弟子根据其所拜入师门着不同颜色道袍,而药阁那群药修为了符合自己悬壶济世的形象,多数还多戴了顶方形坠流苏的小帽子。
南扶光曾经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这帽子除了耽误打架一点别的用处都没有,属实鸡肋——
而此时,透过那摇曳的流苏和攒动的人头,南扶光清楚地在人群中央找到了她要找的人。
男人已然换下南扶光找给他的外门弟子道袍,不知道从哪弄来一身寻常粗糙短打,此时在道骨仙风修士中格格不入,高大的身形,病中面色难然而让其更像暂时收敛锋芒的豹,此时被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瘦弱鸡崽子层层围住——
他眉尾下垂。
脸上大写的无奈。
就像上一次在山脚下,凡尘界,他站在墙根的阴凉中,眼睁睁看别人找蹩脚藉口砸动手他的猪肉摊时一模一样。
或许整个修仙界第二宗门正经内门弟子对於他来说,和那些不入流的市井混混没有任何区别。
在男人与其他弟子中间,面前还有另一具瘦弱的身影横档。
「你们不要再靠近了,一会儿大师姐来了,会同你们生气的!大师姐喔,你们不害怕吗!」
清脆的声音如黄鹂,又夹杂着焦躁——因为身位云上仙尊唯二弟子,少女身着道袍与其他弟子皆不相同,此时只见她一只手握着腰间所挂伏龙剑剑柄,姣好的白皙面颊因为紧张染上一丝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