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渔家的院子很大,几桌席位置摆得很宽裕,赵景这一桌在墙角,冯万龙那一桌在堂屋正门口,因此,这边只知道那些叔伯们在吵闹,却听不清话里的内容。
周子渔紧紧攥着手里的酒杯,用求助的眼神看着冯万龙。
眼前人又和叔伯敬了杯酒,然后推了推他的胳膊,示意他把手里的酒喝掉。
周子渔脸憋得通红,他一觉得窘迫,便会脸红,对于这个,赵景再清楚不过。
他环顾四周,爹娘在堂屋陪着未来的亲家说话,自家的亲戚也都或举箸或谈笑,没人注意到他。
他的目光穿过并不算多但却似乎很拥挤的人群,在每张熟悉又陌生的面孔上停留片刻,落在了赵景身上。
赵景正低头忍受着身上的不适,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这一刻,周子渔竟有些希望赵景抬头,觉自己的窘境,然后把自己从这里带走。
赵景没有抬头,周子渔也没有再等,他把酒盅凑到唇边,闭上眼睛抿了一口。
“咳咳咳——”
席上喝的是蒸馏过的米酒,比一般米酒要纯上一些,但也没有太醉人,只是到了从不能喝酒的人口中,便有些烈了。
周子渔被那气味呛了一下,盅里剩下的小半杯酒洒在了冯万龙胸口。
冯万龙掸了掸胸口的衣裳,拧着眉低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算了算了,你别喝了。”
他把自己的空酒杯放到周子渔面前,示意他倒酒。
周子渔伸长胳膊,绕过满桌的狼藉,够到放在最中间的酒坛子,给冯万龙斟满了酒。
旁边一个叔伯也把自己的空酒盅往这推了推,一脸调笑地看着周子渔。
冯万龙高声道:“快给四叔倒酒。”
周子渔没说话,给四叔也斟上了酒。
四叔应是喝的有些醉了,拉着周子渔的袖子道:“怎么也不知道叫人啊?”
周子渔往后缩着胳膊,看向了冯万龙。
冯万龙微微起身,把四叔的手推开,又对周子渔道:“快叫四叔。”
周子渔小心翼翼地开口:“还。。。没成亲呢。”
旁边不知哪个叔道:“叫个人又不会少一两肉。”
四叔面子上挂不住了,冯万龙又推了推周子渔的胳膊,低低地道:“叫人。”
周子渔没有办法,只得叫了声「四叔」。
这下,旁边的各种叔、各种伯又不愿意了,纷纷让周子渔给他们倒酒、叫人。
周子渔绕了一圈,一直忍着眼泪。
他没伺候过人,酒不是倒不满便是撒出来,冯万龙只冷冷地盯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四叔夹了块肉,手一滑,掉到了周子渔做的、几乎没有褶皱的衣服上。
他把酒坛子往桌上一放,张了张嘴,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转身跑回自己的侧屋去了。
“上不了台面啊!”
四叔拱了拱冯万龙的胳膊,冯万龙脸色很难看,举起酒盅道:“别管他,咋们继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