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万龙不明就里,颇有些欣喜地道:“舅父出狱了?那太好了,是该回去看看。”
“何时回来?多呆几日的也无妨,等你回来,我去码头接你。”
6云微微低下头:“还没说定,大约,要过几年再回来了。”
冯万龙脱口道:“过几年?”
元溪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紧张地拽了拽周子渔的袖子,周子渔也悄悄竖起了耳朵。
6云似乎没想遮掩,坦白道:“这。。。便要看我家相公的意思了。”
冯万龙吐血:“相。。。相公?你何时有的相公?”
元溪赶紧给周子渔递了个眼神,似乎在说「有好戏看了」。
6云往前走了一步,挽住冯万龙的袖子,一脸无辜地道:“爹爹来信,说给我配了个相公,是个员外,人挺好的。”
他轻轻晃了晃冯万龙的袖子:“父母之命,我也不敢违抗。”
冯万龙似乎在咬后槽牙,半晌才开了口:“你不是同我讲,你爹在信里说,让你安心在这儿住着,若是与我。。。与我有那个意思,绝不干涉么?”
6云一副快哭了的表情:“龙表哥,你可是生气了?”
冯万龙心里太过震惊,说话也没避着元溪和周子渔,6云更是根本就没想避着,因此,这两人把他们的话一字不落地听进了耳朵里。
后来,元溪索性拉着周子渔,在旁边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一边往嘴里塞着桑葚,一边观看这出免费的大戏。
生气了的龙表哥压着心口那一阵火,又咬牙切齿地开了口:“那个员外,是镇上的?”
6云诚实地道:“不是,是阳州城里的,爹爹之前做生意认识的。”
冯万龙皱紧了眉头:“阳州城?做生意认识的?”
他觉得有必要问一句,遂开口道:“多。。。多大年纪了?”
6云伸出一个手掌,一脸天真地道:“五十多啊。”
“噗——”
元溪终于忍不住,喷了旁边的周子渔一身桑葚汁。
他不好意思地用袖子给周子渔胡乱地擦拭着,眼里已忍出了眼泪:“五。。。五十多?年近花甲,必然慈祥又睿智,知。。。知道疼人儿。”
冯万龙气晕了头,也腾不出空来向元溪回嘴,一把拽起6云的胳膊便走远了。
元溪对着周子渔歪了歪头:“瞧见没?这就是人财两空。”
周子渔震惊归震惊,心态却很平和,似乎此事已与他无关,淡淡地道:“本来以为,要很久才能忘记他,没想到竟然如此容易。”
高处坠下一提溜桑葚来,正好掉在俩人面前,元溪捡起来一瞧,是熟过头了的,都有些烂了,便随手扔到了树底下。
他又从怀里的篮子里拿了一串好的,分给周子渔一半,学着严鹤仪上课的样子,装模作样地道:“子渔啊,坏东西都被我扔掉了,从今以后,便都是好的了。”
周子渔朝着他皱了皱鼻子,两人笑作一团。
“快到端午了,镇上有龙舟赛,到时候别忘了让严先生带你去看。”
元溪一听这话,顿时便来了兴致:“龙舟赛?可有什么彩头?”
周子渔点了点头:“听说,这回龙舟赛的彩头是一个用黄铜打的小龙舟,可好看了!”
他低头打量了一眼自己,颇有些泄气地道:“可惜了,我这小胳膊小腿儿,拿起桨板都费劲。”
元溪倒是时刻不忘当红娘,雀跃道:“让赵景帮你拿啊!他肯定行!”
周子渔微微皱起了眉头:“我已经好几日没见着他了,也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元溪蹭了蹭周子渔的肩头,凑在他耳边,眉眼弯弯地道:“你可要抓紧啊,免得平白错过了好姻缘。”
周子渔被他说得红了脸,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姜元溪,你说什么呢?”
元溪见好就收:“好好好,我错了,咱们回去吧,跟你回家把衣裳脱了,我带回去给你洗洗。”
周子渔摇了摇头:“你这个小鬼头,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家的衣裳都是严先生在洗的。”
元溪觉得这话听着还挺顺耳:“那你的这一件,我亲自来洗,怎么样?”
周子渔夸张地摆摆手:“免了免了,我可不想让我的衣裳吐泡泡。”
元溪悄悄吐了吐舌头:“哥哥怎么什么都往外说?”
自从跟严鹤仪的关系变了之后,元溪也没心思留恋外面这些好玩的了,天还没黑呢,便一副归心似箭的样子。
走过小桥,转进家门口的巷子,一个熟悉的身影正等在院子门口,影子在落日的余晖中被拉得老长。
元溪这回也不故意磨蹭了,飞奔着便扑到了严鹤仪怀里,把脑袋贴在他的颈子上:“哥哥,我回来了!”
在门口站了这么久,等的不就是这一刻么?
严鹤仪接过元溪手里沉甸甸的篮子,任由他在自己身上了一会儿疯,这才挑了一种极为温柔的语气,轻声道:“肚子饿不饿?快去净手吃饭吧。”
元溪拍了拍装满桑葚的小肚子,睁着眼睛说瞎话:“饿,好饿啊哥哥,做了什么好吃的?”
进了屋,他才瞧真切,贴着严鹤仪笑成一团:“哥哥,你脸上被我蹭了好多桑葚汁。”
严鹤仪用手一摸,拽着元溪的胳膊,又一同去院子里洗了把脸。
饭桌上,元溪吃得满嘴油光,想起白日里周子渔的话,脑子里蹦出个主意来:“哥哥,镇上要办龙舟赛,子渔想要那个黄铜龙舟的彩头,你会不会划龙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