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一回,元溪觉得有,还会乖乖坐在严鹤仪身边,一动不动地盯着水里的浮漂看,并且时不时地给严鹤仪赶蚊子或者喂水喝。
到后面,他便受不了这份无聊,怎么也坐不住了。
还好,有一个同样也坐不住的常英陪他。
对于周鸿熹痴迷钓鱼这件事,常英真是深受折磨,每回陪着他过来,都只能托起下巴在旁边干看着,经常一不小心便睡着了,甚至有好几回实在是困急眼了,是被周鸿熹抱在怀里送回家的。
用她的话来讲,钓鱼这件事简直就是「对大好年华的浪费」,以及「对人间恋人的一大考验」。
这下倒好,周鸿熹有人陪着钓鱼了,常英也有人陪着胡闹了,两下里各玩各的,都没了抱怨。
元溪跟常英并排坐在河边那棵高高的的歪脖子树上,四只脚在河面上晃晃悠悠。
“哥哥,对面有两个小孩儿在打架!”
“三哥,我瞧见你兄弟了,在那边桥上,身边还带着个小哥儿!”
“哥哥——”
“三哥——”
两人愈喊声音愈大,在不知吓跑几条大鱼之后,严鹤仪同周鸿熹终于忍受不住了,齐声仰起头来,冲着上面的两个人吼道:“安静些!”
元溪赶紧用手捂住嘴,常英也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
接着,两人没安静多久,便又开始小声地说起话来。
这一回,两个人趴在对方耳朵上,在下面只能听到一点儿动静,却全然听不清楚话里的内容。
这下,倒是轮到严鹤仪和周鸿熹纳闷了,心思也不专注在鱼竿上,而是竖起耳朵,试图听清两个人在说什么话。
谁能保证这俩人凑到一起,会不会说自己的坏话?
只有水里浮漂动起来的时候,四个人才会暂时一条心。
上面的人屏气凝神,攥着手暗暗使劲,而下面的人,若是自己手里的竿子动了,那便气定神闲地转着卷线器或者扯着鱼线,心里的虚荣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若不是自己的竿动,则会帮着挪一挪木桶,时刻准备着一起抓要逃跑的鱼。
钓了整整一个晌午,两人收获颇丰,除了几条半大的黄骨鱼之外,还有一条小臂长的鲩鱼。
鲩鱼也就是草鱼,肉质鲜嫩,烤来吃很不错,剩下几条半大的黄骨鱼,便由严鹤仪拿来煮汤。
几人在河边空地上就地支起架子,把鱼处理干净之后,周鸿熹便把那条鲩鱼串起来,撑在明火上烤。
严鹤仪则吊了个锅子,先稍微把几条黄骨鱼煎一下,加水和黄酒煮着,约莫两刻之后,撒上些盐巴和胡椒粉,这汤便已经很美味了,无需再加什么多余的调料。
说来也巧,元溪同常英都是没怎么下过厨房的主,只能做些拾柴、扇风的活,不过倒也无伤大雅,毕竟自家未来相公都宠,丝毫也舍不得劳累他俩。
烤鱼和鱼汤的香味齐齐飘出来,两个不知什么时候脱了鞋袜,正在河边浅水处摸虾米的「小祖宗」,便都闻着味儿过来了。
一个上手给严鹤仪捶肩膀:“哥哥辛苦了。”
一个翘着脚,用手悄悄在周鸿熹脸颊上弹了一下:“三哥,这鱼好香啊!”
几个人又叫住正好经过桥上的老伯,同他买了几只饼子,一半烤着吃,一半在鱼汤里泡着吃。
常英咬了一口烤鱼,又喝了一口鱼汤,说的话便更夸张了:“我瞧着,咱们回山这一带,当年应该是还下凡了两个厨神,便都在这儿了。”
严鹤仪忍不住笑出声了,暗想真是人外有人,小祖宗那点嘴上功夫,竟还能有逊色的时候。
周鸿熹给大家把烤鱼分成小块,用干净荷叶盛好,这才顾得上吃一口,随口问道:“你们何时成亲,可定好日子了?”
严鹤仪摇了摇头:“还没呢,也是该选一选日子了。”
上次从道观回来,本来去找了村里媒婆的,可是正赶上田里收早稻,媒婆也没空闲,便暂且搁置了。
周鸿熹又道:“到时候可别忘了叫我们一声。”
元溪也趁机催严鹤仪:“哥哥,快选日子,要早一点的。”
常英歪着头笑他:“小家伙,这便等不及了?”
——
几个人吃饱喝足,收拾好地上的狼藉,便都躺在草地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没说几句,元溪便闭上眼睛睡着了,严鹤仪无声笑了笑,给他在脑袋底下垫了个叠好的布包,然后摘了一片芭蕉叶给他赶蚊子。
常英见了,急忙示意周鸿熹小点声,严鹤仪冲她摆了摆手:“无妨,这小祖宗睡得沉,外面打雷都吵不醒他。”
下午,元溪再睁开眼时,严鹤仪又开始了一轮的垂钓,旁边周鸿熹的位置上,坐着个乖乖拿竿的常英。
元溪伸了个懒腰,问道:“英姐姐,你家三哥呢?”
常英转过头来,压低声音道:“他去小解了,我帮他看着竿。”
没人陪着玩了,元溪这才想起来分一些注意力给严鹤仪,黏黏糊糊地靠过去,蹲下来一点点蹭进了严鹤仪的怀里。
严鹤仪也没心思钓鱼了,悄悄把人抱紧,在他脸颊上点了一下。
元溪把脸埋进严鹤仪胸口,深深地吸了几口气。
严鹤仪打他:“你这是准备吃我了么?”
元溪又猛吸几口,一脸沉醉地道:“哥哥身上的味道好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