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贵妃气得不行,恨不能扑上去撕烂她的嘴,却被宫人拦住。
她受了气,狠狠将九华宫里伺候的人发落了一通,却一点用都没有。
後来她想起五公主,梁帝对这个女儿还是有点疼爱的,便强令五公主去见梁帝为自己求情。
可惜五公主知道了舅舅的事,心里对他也很有成见,觉得他给赵家和她阿娘丢脸,她又一贯骄纵天真不会逢迎,於是见到梁帝後也没能说上几句话就被打发出来了。
赵贵妃只骂她没用,五公主觉得很委屈,这些天也闷闷不乐。
不,不止最近,自从拓跋骁来到长安後她就没有一天高兴的日子,就算他走了她也没感觉轻松多少,现在更是发生了这样的事,她也不明白,短短一两个月,她的生活怎麽就跟之前完全不一样了。
那时候,她每天无忧无虑,阿娘和父皇都宠她,想干嘛就干嘛,可是现在,总有一种莫名的沉重氛围缠着她,叫她再也开心不起来。
过了两日,梁帝派去调查的暗卫将查到的消息禀告给他。
事情经过很简单,就是一直跟赵家不对付的安平侯夫人挑的事,她的侍女正好撞见赵贞去了赵氏休息的院子,於是暗中窥伺终於找到了机会将此事闹大,唯一有疑点的就是赵氏安排望风的那个侍女突然闹肚子去了茅厕以至於无法及时通知偷奸的二人让他们被逮个正着。
安平侯夫人也有几分聪明,又被王规提点了两句,她确实是故意闹大的,赵贞害朝廷丢了脸,她自然不会说自己特意针对赵家,以免被迁怒,还吩咐了侍女,如有人暗中来问咬死说是碰巧,以为遇到了贼人所以才带着人去捉,先前并不知道赵贞兄妹的事。如此以来,就能把自己摘得乾乾净净。
事情查到这里,跟姜淮确实没有丝毫关系,不管是安平侯夫人还是留阳郡王妃都不曾跟他接触过。
可梁帝想起赵贞那日的话,总试图在其中找出姜淮的踪影,而赵氏那个侍女,就是他怀疑的点,赵氏在楚王府,要对她的侍女下手可太容易了。
只可惜查了又查还是没抓到把柄,梁帝只挥手叫人退下,头上的十二冕旒在额前投下一片阴影。
又过了几日,王规见梁帝还没发落赵贞,召集了几个人来求问情况。
梁帝只道,「朕已命人查清,赵贞之事乃是匈奴细作故意为之,意欲於浴佛节上损我大梁威严,实非他本意。然,也怪赵贞自身不够谨慎才给人可乘之机,朕念其往日为国效力的情分上,撤大司农衔,贬为水衡都尉,至於其妹楚王妃……」
梁帝沉吟了会儿,他倒是想把楚王妃送回楚王府羞辱姜淮,可真这样做会有损他的威信,显得他对楚王不够宽和,於是道:「楚王也受委屈了,便将楚王妃送至城外庵庙悔过。」
王规一听,抽了抽,险些没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什麽匈奴细作?什麽算计?他听着怎麽这麽扯淡呢。
赵贞当时那清醒的样子可不像被算计了,他分明就是与赵氏早有苟且。
但紧接着他也明白过来了,皇帝现在就是要保赵贞,大司农到水衡都尉,看起来是t贬职了,可水衡都尉专管盐铁,同样是个大肥差,普通官员连边儿都摸不到,现在竟当做惩罚给赵贞,真是可笑。
真不知赵贞给皇帝灌了什麽迷魂汤,让皇帝这样保他。
他十分不满,却又不敢表现出来,只能憋屈着告退。
直到退出听政殿,走在出宫的复道里,他才恍然。
赵家原只是个二流士族,十来年前赵贵妃出头,梁帝颇宠她,才将赵贞一手提拔了上来。
朝中重臣多为士人,他们除了为国效力,同样十分注重家族利益,有时甚至联合起来反对皇帝的政令,皇帝自是不甘心权柄落於他人之手,便扶持起一个赵贞,但随着赵贞权势日盛,有时也不全听皇帝的话。
现在看来,皇帝还需一条走狗,尤其赵贞现在声名狼藉,他也只能依靠皇帝再没办法违抗他的命令了。
想通关窍的王规虽然还是生气,但他知道,赵家再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得势了。
赵贞仅仅被贬职,梁帝又找了个藉口把他调任出长安以淡化此事的影响,而赵氏则被押去了城外二十里处的一座庵庙。
赵氏听到自己要在庙里度过馀生而赵贞仅仅只是外出避难时,胸中生出前所未有的恨意。
凭什麽!
凭什麽沦丧天良的是赵贞,自己是被逼的,可到头来她却要在这清苦的庙里了此一生,而他却毫无影响。
世道对女人不公!不公!
赵氏死死掐着手心才没咆哮出来,要是有一天她还能遇到赵贞,她绝对要抓破他的脸,看他毁了容还怎麽做官!
众人以为赵贞之事就这麽了结了,却没想到赵贵妃竟然失宠了,不是三五几天的失宠,而是彻底的失宠,没有贬位,依然还是贵妃,可梁帝从此再没召幸她,不过这也是後话了。
一场不伦之事引发的後续,身为罪魁祸首的赵贞只贬了官受了点不痛不痒的惩罚,而赵贵妃却因此被皇帝厌恶,有心思通透的大概猜出了原因,却也只是叹息一声。
唉,皇帝心里膈应,赵贵妃是复不了宠了!
——
时间一晃来到五月。
端午刚过,朝廷收到六百里急递,黄河突发端午汛,冲垮了堤岸,河南丶河内两郡良田被淹,百姓流离失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