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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书吧>李代桃僵生子北境有冻离 > 第90章(第1页)

第90章(第1页)

许问涯仍旧把着她的手指,察觉她睁眼,便乾脆牵到她眼下令她细瞧,风风韵韵的嗓音恰巧落在她耳畔,「这是我在大蔚各地的别庄,倘若这京城待得不舒坦,娘子可以挑个温暖些的地方养病——这上头有保康的丶东安的丶永兴的丶还有…洞庭的。」

洞庭二字,果然刺到了云湄的神经。她连脑子都清明了几分,讪讪笑着,道:「夫君身居高位,事务碌碌,我身为许氏宗妇,怎能只顾自己潇洒舒坦,抛家弃夫地四处游逛。这段日子朝中动荡,我只老老实实待在今阳,待在清源居一直等着夫君。」

许问涯抬起五指,通了通她睡得乱糟糟的发,唇畔漾开一抹不知意味的笑,「好,这是你答应我的。我每回忙完归家,都能看见你在等我。」

云湄心虚极了,依照计议,她过不多久便能金蝉脱壳了——兴许就是受到下一封江陵来信之际。

她含糊地答应着:「嗯。」并不敢再多许下什麽确切的承诺。

云湄看不清楚东西,自然不能感知到,在这番她与许问涯的交谈中,他另一只手,正正垂在她身侧,大喇喇地持着一份来自吏部的档案,其上罗列着乔子惟的色目与履历。许问涯的指腹擦过出身地一栏的「洞庭」二字,眸光细碎流波,情绪难辨。

少顷,许问涯倏而道:「过不多久,我要往相州过一趟,以处理庶务。娘子若是病好了,陪我去罢。我娘葬在相州,你嫁进门这般久,我都没能带你去见见她。」

云湄隐约记得这事儿两人说好的,是来年清明再去,当时她随口答应,横竖至时候承办的是宋浸情,她早都跑了。现而今旧事重提,她还病着呢,听他这口气,徵询只占三成,剩下的意思,是非得架着她提前去……许问涯什麽时候这般不通情达理了?

云湄不大相信神神鬼鬼的东西,可自打和美桥走过一遭,这事儿不得不避讳着。倘或施氏坟头显灵,她这个西贝货该如何自处?当下只能不明不白地囫囵道:「夫君也说病去如抽丝,我眼下这副不妥当的样子,没得母亲见了大觉晦气。还是要鲜鲜亮亮地与她见上第一面,留个好印象才行啊。」

说着,打心底期盼江陵快些来信,偷巧脱壳,将这烫手山芋扔给正主。

许问涯笑道:「很快便会好的。」

云湄不知晓的是,她的病情全程由许问涯控制。许问涯希望她难受,她便镇日只能如断手脚丶安安分分地待在他身侧,睁眼闭眼皆是他许问涯,而与外头的任何人都通不了信。许问涯一旦希望她好起来,那云湄的康复便指日可待——接下来的日子,许问涯请了宫廷御医为她诊治,云湄身上越来越舒坦,眼瞧着能下地,眼瞧着精神气儿回来了。

云湄却压根高兴不起来。惜命如她,头一回开始作践自己的身子,可许宅的医工也不是吃素的,受寒高热那一套治起来甚快,云湄见识了许氏医工的本事,後怕不止,顿时打消了乱吃一些腌臢的药来药倒自己的念头,只好灰溜溜地开始收拾行装,老老实实准备陪许问涯去一趟相州。

不想,也恰巧正是出发这日,江陵宋府来信了。

第73章巧饰伪(七十三)「我们很快就会有孩……

冬愈深,罡风寒冽,苦雨不止,瓦上霜霰凝结,檐下漼溰成凌。云湄窝在暖阁子里,窗棂外的大雪於她白皙面颊留下纷乱的片片黑影。她手持密信静坐原地,长睫低垂,眸中碎光波动。阅罢了信,云湄心中砰跳不止,竭力按捺翻涌的情绪,将其置入手炉之中,任炭火噬尽。

烧至泰半,帘外倏忽传来动静,高挺的身影现於帘幕之後。来人探手褰帘,正巧目睹她拍开膝上灰烬的场景。

许问涯黑眸微眯,默了少顷,出口却只是一句轻轻揭过的关心之语:「这手炉里头的银丝炭烧得不舒坦?此炭金贵,不该有浮烬才是。」

「噢,不怪它,是我自己折腾出来的。」云湄早已收敛激动神色,娴静地坐在香案之後,纤纤玉指捻起案头的戥子,做出正在称量香料状,「夫君事忙,多思少觉,已经很长一段时间睡不安稳了。此去相州办案,不免又是一番劳碌,我想着出发前为夫君做些安神香,可方才天地一声惊雷,唬得我毛手毛脚称错了量——这一味桂枝碎皮一经取出,再放回去便失了味了,乾脆丢进手炉里,发挥最後效用。刚刚揭炉盖时恰巧过来一阵风,就给吹出来了。」

许问涯目光凝定在那些零落在地的馀烬之上,却始终只是空洞地瞧着,心中并不有心去分辨——那究竟是遭了炭火烘烤的桂枝碎皮,抑或是旁的什麽。

缄默须臾,许问涯彻底揭过此事,抬步走过去,动作轻柔地将云湄微凉的小手纳入掌心,以自己温热的双手覆盖着,柔声说:「娘子有心,但你到底久病初愈,这些事不必亲力亲为,吩咐下人来做便是。」

云湄听他这种小心万分的呵护语气,不由无奈地摇头笑道:「哎呀,不碍的。左不过只是一场风寒而已,倒成了夫君眼中的琉璃人儿了,这些日子,我连行走俱都是夫君代劳,现而今好些了,再不自行活动活动,这手脚恐怕都要废了。」

许问涯亦辗然,黑黢黢的瞳眸之中暗流涌动,耐心听罢她的话後,一字一顿地回曰:「这样不好麽?」

云湄正认真地低头称量着最後一味半夏,许问涯低沉的声音纠缠着窗外不止的风雪呼啸大作声,使云湄听得模模糊糊,一时不解其意,疑惑地「嗯?」了一声。

许问涯抬眸盯着她瞧。瀌瀌的飞雪之影透过窗棂,於她宁谧的眉眼之间流淌,她婉转低目,睫羽密密,手上有条不紊地为丈夫比量着安神香方。

可这份岁月静好,不过只是一触即破的水月幻梦而已。

「箱笼都收拾好了?」俄顷,许问涯平复心绪,尽量心平气和地询问道。

云湄将配好的香料收入新近为许问涯缝制的香球之中,又寻了丝绦串起,往他腰间比了比,一面颔首说:「丫鬟们昨夜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许问涯待妻子很好,云湄顶着这个头衔,实在无以为报,便於漫长的闲暇辰光之中亲手为他做些小玩意儿,时至今日,琉璃柜里已然塞满了她为他制作的各色贴身用物,不再是新婚之时空空荡荡丶只放有孤零零的一只敷衍所用的定情香囊的模样。

「那启程吧。」许问涯将云湄垂落的几绺顺滑鬓发别去耳後,轻声道,「母亲还在相州等着你我呢。」

云湄听及此言,往他腰间系香球的动作些微停滞,长睫微微发颤一息。

……罢了,横竖也是最後一程了,硬着头皮见见吧,见完溜之大吉便是了。

到了地方多多烧香布施,只求施氏莫要显灵,毕竟倘若再闹得如和美桥的五色丝线那般,这场彻头彻尾的欺骗,可就再也无所遁形了。

云湄镇静下来,竭力扬起一抹表示期待的笑容,挽住许问涯的手臂,道:「嗯,走吧。」

随行的仆众已於廊外撑开油纸伞,槅门一经洞开,冷冽冬风裹挟着云湄的衣裙猎猎翩飞,许问涯亲手接过伞,贴心地将她搂入胸膛,一路遮风避雨地将她带入了门房处停驻的车马之内。

相州与今阳相隔迢远,又兼风雨相阻,此行必久,是以车厢之内宽绰温暖,或坐或卧,皆有足够舒适的空间。云湄下意识与他分坐两端,毕竟往常一有出行,都是面对面的。可这回还未坐定,许问涯便将她搂揽起来,置放在自己双腿之上。

云湄只好如病中一般,将他当做垫子,从善如流地挨去他怀中。待得缓慢行驶起来的车辘传来碾雪碎冰的辚辚之声,云湄从他颈上抬起头看向他,嘀咕说:「夫君这样不累?」

——鉴於许问涯这段时日的要求,云湄与他说话不能再有意避讳,现而今一开口,常常都带有「夫君」二字。

许问涯话里有话地道:「我只期望能给娘子当一辈子的人肉软垫才好。」

寻常在家还好,而今人在旅途,哪怕舆内布置得再是贴心舒称,也难免颠簸难受。云湄不想给他添这种麻烦,试着挪了挪,腰上却陡然传来一道不容忽略的劲力——许问涯五指扶在她侧腰,卡住了她想要离开他的全部动作。

云湄嗅到了不同寻常的压迫感,抬眼却只见他温柔笑着,「看样子车马已然出了城,这截子路不久之前才修葺过,尚不平整,娘子坐稳,别跌下去了。」

原是出於这个。他表现得如此贴心,关怀的神情天衣无缝,云湄瞧着,见并无不寻常之处,只好暗自压下方才莫名感知到危险的那份疑惑。

没承想,接下来的一路,二人都是这般如影随形,出入成双。路途行车之时,云湄坐时倚在他腿上,卧时窝在他怀中;下榻驿馆之时,哪怕有当地官吏闻风拜见,许问涯也从不教她避讳幕後,与外人商谈正事,亦全程牵着她的手,亲昵无间,惹人艳羡,夫妇琴瑟和鸣的美名越发声驰千里。

此举用夫妻恩爱丶浓情蜜意倒也勉强解释得过去,但某些瞬间,云湄就是能够感知到些许怪异,可每每抬眼看见<="<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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