羌塘心下决定,道:「只是不知道此事需要不需要给将军禀报,下午淮四王的近侍在府外驻足了一刻钟。」
白离佛奇怪:「不是来拜访的吗?」
羌塘摇头:「只是两人站在不远处,没带任何登门礼,面上也无半点喜色。」
白离佛不用羌塘说明了,就知道这俩人只是来蹲点的。
白离佛起身:「原应我去拜访才符合礼节,後日你随我去一趟。」
羌塘:「是!」
白离佛沐浴时,感觉心口滚烫,灼烧感强烈到抑制不住。
他只当今日喝了酒,吹了风,入睡前随便拿了药丸含着。
闭眼又想起南景的眼神,和齐姜的话,再有今日那两个近侍鬼鬼祟祟的动作,白离佛越想越不对劲。
若靖帝真的龙体抱恙,为何他一点都没有收到消息,甚至前两日早朝都有去上,皇上好好的坐在大殿上。
自从樾君离开後,他的确对一些事情不再留意,可他也不至於迟钝到这般地步。
索性睡不着,白离佛起身点了蜡,将一直安放的戟拿了出来,拿起绒布开始仔细擦拭。
唯有戟这沉甸甸的重量,才给白离佛一种踏实感,他久久望着,似看一位故人。
白离佛推门出去,在朦胧的月光下,一一温习着霍孑曾教他的动作。
随着行云流畅的动作,戟划开冰冷的空气,搅起地面残留的雪花,恍惚间,白离佛感觉回到了十九岁,他最後一次用戟。
最後一个动作结束,白离佛乾脆的收住,擦了擦额角的薄汗,握着戟的手紧了紧。
他放好戟後,转身又去了书房,打开暗格,里面整齐放着一沓书信,每封落笔处都有淮四王印。
白离佛盯着看了半天,才从最底部拿出一封,展开,简单的问候,客气的套话,每个字都带着生疏。
白离佛记起当时收到信後还是很高兴的。因为从小到大,几乎没人给他写信,第一封还是邬国的五殿下,由於天气不好,送来的纸信道取消了这次的游玩。
淮四王听说白离佛时,还是霍孑无意提了一句,所以白离佛第一次见到淮四王,是在霍孑的寿宴上,当时他才十四岁,淮四王也不过才加冠,封王不久。
淮四王看着稚气未退的白离佛,但眉眼依旧有着藏不住的锋芒,只是拍了拍白离佛的肩膀,嘱咐:「可一定要好好练习。」
白离佛望着逆着光的淮四王,郑重的点头,因为他发现霍将军与淮四王关系不错,那他也爱屋及乌,打心底看重淮四王。
每年的春宵,稻粽日,除夕各个节日总会收到书信,白离佛也一直与淮四王往来书信,甚至淮四王进洲来面圣时,还会到霍孑的府邸拜访,与白离佛畅谈,但自从他被封了「战神」後,他俩的联系便断了。
白离佛收好信,坐下研墨,思绪飘了很远,霍孑战死後,在他十九岁有了自己的府邸之前,那两年他是在南府度过的,南景对他更严格,淮四王从送过来的信中知道後,不仅宽慰他,还邀请他去缇城来做客。
提笔写定最後一个字後,白离佛轻叹一声,折好预计明日派随从送到皇宫。
白离佛一时没事情可做,见案上有些乱,又开始整理兵书,奕书,诗书,无意间从其中掉出一页纸笺,白离佛疑惑着拣起,看到是熟悉的字迹,不知道是谭樾什麽时候夹进去的。
「白汀丶白汀。」
白离佛盯着两个不同字体,却都含着相同的意思,忍不住鼻头酸了。
谭樾可能从没有可能想到,当时白离佛听他亲口说出他是谁时,愣住的那几秒,白离佛心脏搏动得有多快,可惜他留不住他。
何时才能相见呢?
白离佛不知道,也从不想这个问题,这个答案是藏在大雾中,茫然若失的。
记起之前谭樾无聊,想找书看看,靖字与邬体虽是两种语言,交流起来是没什麽问题,但书写时少部分有差异,字形也不同,倒读的谭樾头大。
白离佛看在眼里,在谭樾看书时,递给他两本书。
谭樾望着白离佛,不明白他的意思:「我现在还有书看,等读完後,再寻你要。」
白离佛含着笑:「你打开看看。」
谭樾接过,翻开书页,惊讶:「你从何处寻来?」
白离佛搪塞:「有位邬国的朋友,我拜托他给我的。」
谭樾笑:「那你可识邬体?」
白离佛不回答,只道:「学总是会学会的。」
白离佛的回忆中断,每每忆起过去,就好比从所剩无几的蜜罐中取糖,每次只舍得取一点点,尝尝甜,生怕不小心贪嘴吃乾净了。
怅惘着仔细放好纸笺,白离佛回到房中,静静坐着熬过後半夜。
第二日清早,童亦干完自己的事後,在廊角碰到白离佛。
童亦禀道:「将军,一切都安排好了。」
白离佛点点头,今日他要去城郊操兵练习,跨上马时,心口愈来愈滚烫,含了药丸也不管用,正向城门走时,被一骑兵队拦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