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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第2页)

三寸金莲像是很慈祥地说:“你妈没了,我就是你的亲妈,你就是我的亲闺女,我不心疼你谁心疼你?你明白这个就好。”

齐霸歪也似乎柔情似水:“妹妹,妈说的对,我和妈就是把你当作是亲的一样,甚至比亲的还要亲。所以嘛,咱们娘们要一条心,啥事都要听咱妈的,啥时都要想着咱妈,好好地孝顺她老人家。”

柳辰珠也很动情:“姐,你说的对,我会这样做的,姐你就放心吧。”

屋子里逐渐地明亮起来,齐霸歪受不了寒冷的袭击,她几次地往炉子里添煤,炉火也逐渐地旺起来,温度也就升高了。

齐霸歪脱去棉衣,说:“珠子,对付男人,也要有硬有软,软硬兼施才能摆弄好他。你也得和黄福贵说点儿好听的,也不能总是枪对枪炮对炮的,适当地哄哄,他不就听摆弄啦?”

柳辰珠摆摆手说:“姐,黄福贵,他不懂道理,不懂好赖话,软硬不吃,唬啦吧叽的,”

齐霸歪反驳说:“黄福贵,他唬啥呀,他才不唬呢。”

三寸金莲也赶紧说:“他才不唬呢。你别乱说人家坏话。”

柳辰珠有点儿急了:“大姨,姐,他真唬。别人给他起个外号叫做‘黄二唬’你们不知道吗?”

三寸金莲有点儿来气了:”

死丫头,你咋净说谎话呢?我们两家是多年的老邻居了,我没见他唬,更没听说啥外号。”

齐霸歪也赶快帮老娘的腔:“珠子,妈说的对,黄福贵他真的不唬,就是死倔死倔的,倔起来九牛二虎之力都拉不过来呀。咱家和他家住过对面屋,他啥样妈和我哪能不知道?他要是真唬的话,我们也不能把你嫁给他的。”

柳辰珠听到这里,她急了:“大姨,姐,他是唬,我咋能撒谎呢?不只是别人说,我和他过一年多了也品出来了。半年以前,后院的张大贵说‘黄福贵,你胆儿小,鸡你都不敢杀’,黄福贵就瞪起眼睛说‘老子没啥不敢的。我杀给你看,连血我都敢喝!’他说完就左撵右撵的抓住了鸡一刀就把鸡脑袋剁下来了,捧着鸡脖子就喝血。旁边看的人都呆了,都说他唬,说他真不愧叫‘黄二唬’可他自己呢还挺得意的直拍胸脯‘你们都是孬种,看老子多行!’大姨,姐,你们说,他这不是唬是啥?”

齐家娘俩听了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沉默了几秒钟,齐霸歪一转眼珠就有说的了:“嘿嘿哪是唬,这是犟,这是倔你说我不敢我就杀给你看看,连血都喝了,真行!谁敢喝血呀,没人敢喝生鸡血,尤其是在刚杀完鸡的情况下。这黄老二有男子的阳刚之气,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珠子,嫁给这样的伟丈夫你应感到高兴,应该感到自豪,你怎么能说他唬呢?你真是傻透了!”

这齐霸歪真是名副其实,齐霸歪理,霸,歪总是不可一世,这就是霸;黑的能说成是白的,这就是歪;总是有话说,这就是理。看来这齐霸歪是个常胜将军永不言败,不知老天爷何以塑造出来这类尤物,让天下纷纷攘攘生出事端不得安生。

柳辰珠听了齐霸歪这一番谬论,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忽地一种悲怆袭上心来,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儿,她强迫自己咽下不叫泪珠滚下。

三寸金莲也是个奸邪之辈,赶紧乘虚而入:“丫头哇,你可不要犯糊涂啊。你姐说的在理儿,黄老二可真是个好小子,有骨气,是个好样的,不像你姐夫那个窝囊废,都不如个好老娘们儿。你要好好地和他过日子,你要贤惠温顺,不要破马张飞的总跟他干仗,再过个一年半载的,你们生个一男半……”

三寸金莲正在唾沫星子四溅,滔滔不绝地训导,冷不丁地看见女儿给她使眼色,一下子来了个急闸止住了话题。柳辰珠也不是个呆笨之人,她把一切都看在眼里,她很纳闷齐家娘俩为什么要止住话题。

三寸金莲虽然说的是半截话,但是柳辰珠都听清楚了也都明白了。大姨和表姐的这两段话却不是心疼自己,甚至连点儿同情的味道都没有,全是狡辩全是歪话,不但如此,字里行间还充满了训导和要挟甚至是命令,和先前那充满爱心和信誓旦旦要保护自己讨回公道的话语截然不同,这弯儿转的也太突然也太快了,真让人理解不了也接受不了。而且大姨还说自己要老实地和黄二唬过日子,柳辰珠在心里说:“我哪不老实了,我哪敢不好好的?我哪像你女儿那样厉害了?大姨还说生儿育女,那个废人,还谈什么生儿育女?我还正要问问你们知不知道黄二唬有病呢,只愁没法开口,你老人家却提出来了,太好了。”

柳辰珠正要开口,齐霸歪站起身来,举起胳膊,伸了身懒腰:“我来泼尿,想上厕所。妈你去不?”

三寸金莲也从炕头上下来:“我也是,哦,我也去一趟吧。”

齐霸歪转过头来问表妹:“珠子,我和妈上厕所,你去吗?”

柳辰珠也很知趣:“姐,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齐霸歪穿上棉袄,带上头巾,面朝母亲说:“外面挺冷的,你就带上棉帽子吧。”

娘俩打扮完了,齐霸歪就扶着母亲出去了。

一出门,齐霸歪就埋怨起老娘来了:“我的妈呀,你咋说起让他们生儿育女的话来啦?黄二唬他是个废物,哪能下什么崽儿?我怕她问咱们知不知道,所以我说要上厕所,让你也出来合计合计。”

三寸金莲也后悔的直拍脑袋:“你瞅瞅我这记性,咋把这茬儿忘了?兴亏珠子没在意。”

齐霸歪略有所思地说道:“嗯,她那么奸,不可能不在意,恐怕是一时不好说出来。一会就可能问咱们。都结婚一年多了,她早就该现了。”

三寸金莲点点头说:“嗯,是早该现了,那她咋没和咱们说?”

齐霸歪微微一笑:“她毕竟生长在农村,不开化,不好意思开口。现在他们总吵架,日子不安生,恐怕她就要说了,况且她也是很泼辣的,不可能总不说。今天的样子就有可能说,因为你提出来生儿育女的事儿了,她可以顺便说出来的。所以咱们娘俩出来合计合计咋说。要说得滴水不漏,合情合理才好。”

三寸金莲说:“你看咋说才好呢?”

齐霸歪低头想了一会儿,就向她妈说出一番话来,说得三寸金莲直点头,嘴里还连连说道:“嗯嗯,好好,就这么说。”

屋子里只剩下了柳辰珠,她的内心在急剧地翻滚。今天她来的目的是寻求安慰和帮助,给自己孤独痛苦的心灵找到排解宣泄,给自己迷惘困惑的神经找到方向盘和出路,她相信在两个最亲最亲的人身上能够得到答案,开始时,她是得到了可是后来她是没有得到,这是她没有想到的,她感到困惑和失望,她还没弄明白亲姨和表姐为什么前后都判若两人,她的思绪很乱,她得捋清零乱的思绪,她还有事儿没和亲姨、表姐说呀。

是啊,亲姨和表姐为什么前后不一样?为什么黄福贵唬啦吧叽的,亲姨和表姐却极力地否认呢,甚至自己举出一个活生生的实例,一般的人都能看出来是唬啦吧叽的症状,精明强干的亲姨和表姐怎么能看不出来呢?她想来想去,她想出好几种理由,自己又一一地推翻了,那到底是什么原因呢?蓦地,她想到了,自己的归宿不是亲姨和表姐安排的吗?她们怎能承认黄福贵唬啦吧叽的事实呀?她们不想担这个过儿也不想负这个责任,她们是要当好人,要当疼爱自己的亲人!她们还要装潢自己做的都是对的别人做的都是错的,所以前后判若两人,想到这里,柳辰珠心里凉了半截,脊梁骨冒汗。

亲姨和表姐呀,你们怎么能这样做?我把你们看成是自己最亲最亲的人,和你们一心一意的,把你们当做我的依靠,把你们当做我的娘家,把你们看做是亲妈妈、亲姐姐……

妈妈呀,姐姐呀,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就因为我并不是你们的亲生亲人?

柳辰珠难过极了,无声的泪流满面。

柳辰珠毕竟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她想,自己不能再哭下去,自己还有话说还有事情要问,不能因为伤心而耽误了。她的心开了一道缝。

齐家娘俩出去好大一阵子,半天才回来。柳辰珠猜想她们也是嘀咕关于自己的事情。

柳辰珠见齐家娘俩回来了,就很平静地问:“外面挺冷吧?”

齐霸歪摘下头巾,用嘴巴哈气暖两手:“可不是咋地,太冷了,出去又碰见了关大婶,她还非和我们唠嗑。唠了半天手都冻僵了,这关大婶也真是的,大冷天有啥的?”

三寸金莲一步窜到炕头上,骂道:“这个老妖精,粘粘糊糊的,真讨厌!要不她磨叽的话,我们早就回来了,何必挨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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