涂丹灭亡後,涂丹部的阏氏们都作为战利品,归赫连老单于所有。
雅曼同穆凝姝一样,也曾为涂丹单于的阏氏。
但雅曼颇有本事,找准时机向赫连老单于献媚,不仅成功保住性命,还继续了自己宠妃之路。她跟着涂丹单于时是宠妃,改跟赫连老单于後,依然能当上宠妃。
作为两朝宠妃,雅曼自有其手段。无论是何种来路的阏氏,但凡敢露出一丝争宠之心,都遭受她打压,逐渐凋落。
穆凝姝虽无此心,雅曼却没放过她这个貌美的潜在敌人,甚至下手更快更狠,直接掐断她获宠的可能性。
在老单于选秀时,雅曼将马奴之事添油加醋描述一番,等身居高位,权力在握後,更是让穆凝姝日日以黑粉涂面,下放到马场为奴,连面都不让老单于见。
因此,穆凝姝在赫连部里,也一直身居底层,未能翻身。
草原习俗与中原不同,中原人看中女子贞洁,草原人却更看中能否生养,以及女子前夫的地位。
老单于子嗣稀薄,雅曼却能怀上身孕,在草原上是有福气的象徵。
论起前夫,雅曼长袖善舞,八面玲珑,无论是在涂丹部还是在赫连部,都是宠爱加身,实乃王者必备之妖妃。
草原男子喜欢征服强者的女人,好似这样就越发能凸显自己的英勇,彻底踩在女人前任头上。
反之,穆凝姝与低贱马奴有染,同这种人在一起,属於拉低自己的格调。
雅曼今天这招是故技重施。
拜雅曼所赐,在场所有阏氏多少都听说过穆凝姝这段丑闻,现下戳破在赫连煊面前,大家看好戏的心思越发浓厚。
穆凝姝站在众人瞩目处,作为丑闻中心,她的心情倒是平静如初。
她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会有此事,所以知晓选秀於她只是走过场。
要麽压根轮不到她,要麽轮到她也会被人精准打击痛处,即使不是雅曼,也会有旁人告发。
宫斗手段,就是这麽毫无新意丶朴实无华。
但有效。
穆凝姝象徵性替自己辩解:「雅曼阏氏所说之事,都是谣言。」
此话一出,雅曼果然越发来劲,描述得越发生动,想再一次彻底解决这棵美人刺。她深谙男人心理,对付一个漂亮女人,没有比渲染其自甘污秽更有效的方法。而黄谣的厉害之处则在於一旦传开,不管事实如何,涉事女子都百口莫辩。
穆凝姝却没想真辩。她之所以反抗这麽一句,是为了挣扎给赫连煊看,表明自己对王权的臣服和向往。
实则,她发自内心地不在意所谓的丑闻。
从前,她压根不想侍奉那个年纪大得能当自己爹的老单于。
如今,她也不想侍奉赫连煊。
王族内争斗历来残酷血腥,赫连煊弑君杀父,挺好理解。估计是二王子赫连涛年岁大了,老单于对於王位继承人人选有所动摇,赫连煊乾脆先下手为强。
太子殿下前一天还装得温良恭俭让,後一天狠厉无情造反。
所谓伴君如伴虎,便是如此。
比起侍奉阴晴不定的帝王,她还不如在马场喂马。
前者劳心,搞不好随时丧命。後者虽劳力,但相对安全,还能时不时摸鱼划水。
雅曼的造谣,歪打正着合她心意。
她才不要为了这个莫名其妙得来的继子夫君自证清白。
赫连煊爱怎麽想怎麽想。最好恶心个够,直接将她扔回马场,眼不见为净。
比起穆凝姝的淡然,赫连煊脸色却越来越黑沉。
「闭嘴。」他打断雅曼,眼神瞥过雅曼隆起的小腹,抬手扣住她的双颊,「哪怕在狩猎期,草原上的人也不杀有孕的动物。雅曼,如果你还打算活着,就管好你的嘴。若是太难管,孤不介意割下你的舌头,帮你管。」
说罢,赫连煊扔开雅曼,冲札木尔道:「将她禁足,无令不得出。」
雅曼下巴几乎被他卸下,痛得厉害,却很是识相,连惨叫都不发出。她心中明了,赫连煊对她无意,自己再非昔日受宠阏氏。
突发此状况,赫连煊似是没心情再选下去,选秀潦草结束。
众女走在路上,对穆凝姝飞来眼刀。难得的翻身机会,就这麽没了。
草原民风彪悍,穆凝姝怕触犯众怒挨揍。她默默往人群稀少的路走,绕了一大圈,才回到自己住处。
毡帐门口已有人等候她。
一个年长的嬷嬷,身後跟有一串侍女。
嬷嬷笑容可掬,朝她行礼,道:「凝姝阏氏吉祥。您今晚要去侍奉大单于,奴等奉命前来伺候您洗漱,还请随奴移步。」
穆凝姝双瞳地震。
事情的发展方向,跟她设想中大相径庭。
赫连煊,召她侍寝。
啊这——这人有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