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有这样美的女子,她的美不是天仙那一种,而是一朵盛放在红尘之中的人间富贵花,一颦一笑,行止有度,仪态端庄,但却不让她感觉到无趣。
因为珠姬虽然容色出自红尘,但性情并非红尘中人。至纯至性,心中有沟壑,却不藏污垢,宛若一罐梅花坛密封珍藏的积雪,待到春来化开时候,丝毫从里面找不出一颗泥垢。
珠姬看穿了她对这桩婚事的勉强:“若是修姑娘不愿同我成婚,我便去求父王母后退了这桩婚事,父王母后也是怜我入骨才出此下策,苦苦求了合欢宗主。竟忽略了修姑娘不愿,实在是罪过。”
“你自己就没有不愿么?”
修欢不相信有这种事情,对长辈一手操办的婚姻能完全满意毫无怨言,就算原本双方说不定有机会两心相悦,但一经长辈之手,可能性至少也衰减了三四成。
珠姬含笑摇头。
“既然你没有不愿的话,我又有什么呢?”
一时间修欢心中起了一个恶劣的心思,她很想看珠姬怒是什么样子。
可这些天无论她怎样试探激怒,珠姬始终都温温柔柔的,她再怎么顽劣的试探,始终毫无怨言。
甚至有的时候修欢怀疑自己爱上这个女子了,她也恨自己的不争气,她索性变本加厉。让珠姬服侍她用膳。
珠姬不恼,一双细白的手持着象牙箸,帮她布菜,很细心地挑着她喜欢的,也将某些她不吃的佐料挑了出去。
见她这样珠姬还不恼,用过膳之后,她命珠姬服侍她沐浴。
本以为这样她能看见珠姬的怒容,毕竟这对人已经算上欺辱了,一般只有下人才会去做。可珠姬还是做了,她试好水温,点上香薰,并在她沐浴期间抱着衣服在门口等她。
修欢的挫败感不由得油然而生,她感觉自己就像踩在了一团棉花上,软软陷了下去,不管自己怎样,都得不到想看的东西。与此同时她也越陷越深了。
最后她干脆使出了杀手锏,以自己的十多年从未破过的处子身为赌注……
合欢宗之中的第一次极为重要,很可能关乎于此生的修为限度,因而合欢宗弟子选第一次时候,往往慎之又慎。
她原本以为珠姬会拒绝,刚好她也得以保留自己的身子,但自那迷乱夜晚之后,她彻底沦陷在了珠姬的温柔之中。也从那一晚之后,后来的几百年中她时常午夜梦回惊醒,亦怀恋着耳边珠姬柔软温润的触感。
在得知她要离开,可能还会与沙渊敬仰的神作对时,珠姬亦什么都没说,只是替她打点行装。
“早去早回。等你回来……”
珠姬脸颊不易察觉红了一下,“说不定就到了我们的婚期。母后和父王一直都期待这一天……你期待么?”
“当然。”
落在她耳畔轻轻一吻:“……我也是。”
但婚期那天,她没能赶回。
不知为何,魔尊涟对她的控制比对旁人更要久,魔尊涟陨落之后一天,才解开她的禁制。她匆匆赶回沙渊,却见血色悬月并朝阳同辉,在沙渊城墙之上,一身披嫁衣少女自尽于此,沙渊的石墙染得触目血红。
大红的嫁衣从城墙上落下,宛若一只折翼的鸟儿。落在尘沙之上,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其实隔着这样远,她本应该听不见的。
可那一声砸在她心头,她那时候大概是近乎疯了,现在她也不记得那时候她到底做了什么,当她反应过来时候,她是和琉璃碧在一起,琉璃碧手中琉璃塔光芒流转,牢牢禁锢着她。
“你没有家了……我也没有了。”
琉璃碧的状态显然也不正常,不过比她好些,至少能明白地说出话来,“阿欢,之后怎样你想好了么?”
她神情略有疯癫,断断续续往下说了下去:
“要是我的话,我准备对所谓神明抗争到底,自诩神明行事蛮横无理,琉璃氏的血不能白流……阿欢你呢?你也要和我一起么?”
事后她才知道,沙渊覆灭,合欢宗灭门后,琉璃氏也遭到了所谓神明的镇压,神明带着当时的修真几大门派,由神镇压强者,由人屠戮,由人传承编纂,将这种行径冠以顺天之行。
不过是凤凰魔尊给了他们一种不确定的威慑,他们便干脆不分青红皂白将可能潜在的危险尽数诛杀。何为顺天?哪里是顺天,分明便是顺着最为可怖的天人之心。
但两人终究还是分道扬镳,修欢道心已破,修为大损,纵然境界还在,但根本挥不出来。合欢合欢,已经此生无欢,还如何可合?
感觉坠到了一个城墙中,修无欢抽出宝剑,刺向墙壁,减着下坠的度,不过她这样算是多此一举了,因为几人所落之处,赫然是一处深不见底的水潭。
扑通,扑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