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干事一屁股坐下了。
宁向星呼出一口浊气,他就说嘛,招数不怕老,管用就行,画技丶报纸投稿,百试百灵。
杨娟还在怔愣中,似乎没理解眼前的情况是怎麽来了一个三万六千八百度变化的。
宁向星说的话她咋开始听不懂了。
「褚干事,你知道七块钱养家糊口不够,所以你会要求她去挣钱补贴家用,你自留的三十你可以潇洒你可以去国营饭馆你可以去和小寡妇有偿谈心,
可你要是拿着七块钱,看着她拿三十块做你那压力大的工作和压力大的生活,哪怕和一个鳏夫无偿谈心,你就会受不了,
其实你懂的吧,你什麽都懂,可你为什麽要不懂装懂呢,还用谁都会生孩子来堵住她的嘴,
呵,有本事你生一个,我保证杨娟同志供着你,屁都不多放一个,我还出钱给你送锦旗,烫金的那种锦旗哦。
你要求你的妻子生孩子做家务是天经地义的时候,怎麽不反过来说男人在外找钱养家糊口也是天经地义,
我相信你三十七工资全交给杨娟同志,你妻子杨娟同志绝对不多说一句在家累,你信吗
既然要她在怀孕生子带娃管家的同时还要承担养家的压力,你为什麽不也生两个孩子下来平衡一下,难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公平吗,
还不是因为你知道张口一说生孩子警告就可以堵住女人不平衡的缺口,让她自己把苦果嚼碎了吃下去。」
「这不是你口中的公平,这叫双标,用要求别人的标准放在你身上就是为难了吧,褚干事。」宁向星语气和缓,根本听不出情绪,跟个机械一样。
可越是这样心平气和,越让这些话显得有理有据。
甚至字字扎心。
扎的是谁的心,当然是亏心的人的心。
「所以,你们是接受这边的互换身份建议,还是商量其他的方案。」
褚干事气得一个字都不想说,一旁的杨娟彻底听懂了。
小寡妇被丈夫护在身後,两人一起骂她的时候她没哭。
没日没夜做手工,一双手冬日里烂好几回,夜里上炕被热度灼得又疼又痒的时候没哭。
小姑子炫耀新买的手表说哥哥大方,而她看着孩子挤脚的鞋没哭。
偏偏在这个估计才二十岁的年轻人面前,眼泪掉个没完没了。
有人知道的!
有人懂的!
有人终於说出她想反驳丈夫却又找不出该用哪些词。
原来,这是双标,这是懂装不懂,这是没良心。
是啊,没良心的狗东西!
杨娟哭了,却也洗乾净了心里那点陈年旧伤。
没爱了,她不会对这个男人爱了。
以後,能搭夥过日子,就搭夥过,不能过就拉倒,她两个孩子都教育得好,吃苦耐劳勤劳节俭,孝顺父母,自己辛苦几年,孩子大了只孝顺自己不好吗。
让姓褚的有本事十年後还这麽潇洒,去对下一个媳妇说哪个女人不生孩子。
「我同意交换工作,或者以後家里开支全部平摊,所有家务也平摊,少做一件就往家里开销补钱!房子是单位的你也无权赶走我除非离婚!」杨娟同志忽然从未有过的清醒。
这一刻,积累的那些怨气,那些无能狂怒一样的争吵,都没了,没有用她就不用了。
褚干事彻底无力瘫倒在凳子上。
宁向星为了避免这两人还来,给他增加工作量,立刻拿出笔刷刷刷记录。「这麽说两位愿意和平的解决问题,不搞那些虚的了哦,如果两位愿意接受调解和社会的监督,请签字吧。」
上面是褚干事的诉求,每个月要有自己自由的花销,旁边括号杨娟同志同意给每个月三元纯个人开销。
杨娟同志的诉求是,家里很有纪念意义的东西被褚干事好心办坏事误送给了老弱残障,想要回来,括号里面是褚干事保证三天内拿回来。
看着这两诉求和解决方案,杨娟一秒钟都没犹豫,力透纸背的签下自己的大名生怕写轻了看不出来是杨娟两个字。
褚干事………不签你能把画给我?
签完以後,宁向星在上面盖章,也顺便把画送给两人。
给你们画画又没有三千块两千块挣,干嘛多费那心思,乖乖回去过日子,离婚请去别的部门。